石上山泉滴滴滑下,还不等落到地面,早被人用水囊接走。挨过了这许多天,那条小溪越流越短,最后唯有在泉眼处才能见到水珠。好在那泉眼虽小,一滴一滴出的不慢,耐心的等上一天,总能凑满几百袋水囊。应付剩下的马匹是够了,至于将领士兵,只能全靠马血解渴。就连那些伤兵,不到弥留阶段也无权享受。
相比起来,烈风军的情况要好上不少,毕竟他们晚来了十几天,底子还没有消耗干净。虽然免不了唇上长泡嘴里发疼,只要号角一响,依然能够精神抖擞的上前迎战。董峻的部下就惨了,拖着虚弱的身体强行上阵,往往打着打着身体一软,莫名其妙就送了性命。然而再怎么艰难困苦,凭着心底里的一口气,他们还在苦苦支撑。
董峻坐在帐篷里,心头火烧烟撩。方戈武的援兵迟迟不至,士气也慢慢有些低迷。如果不能坚持到最后,自己千里奇袭,章扬漏夜突击,都不过昙花一现于事无补。帐外号角金锣一阵乱响,董峻动也不动。这敌袭警报来的多了,人人都有些麻木。反正敌人冲上来,自己就迎上去,等到打退了敌人,再等待下一次交锋就是。
一个人影掀开帐篷,董峻余光一扫,已知来的是章扬。这个年轻人头脑灵活当断则断,董峻到了后来,索性委托他在自己疲劳过度时全权指挥。现在正在交锋,他离开军前到这里干什么?
“大人,像是方将军的援兵来了。”
随口“噢”一声,董峻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浑身一凛,急声道:“什么?小方来了?”
“好像是。”语气里有些游离,和章扬素来果断的性格大相径庭。董峻皱眉道:“来了就是来了,你怎么说好像。”
章扬苦笑道:“有一支军队自东南而来,远隔十里便扎营下寨。瞧着不像是铁勒人,可如果真是方将军,为何不上前呼应,实在令下官琢磨不透。”
“去看看!”董峻强撑身体,在章扬的扶持下向帐外行去。此时喊杀声已经渐渐湮灭,显然双方都发现了那支军队,疑惑下根本无心恋战。
“是我们的援兵。”董峻望了几眼肯定地说道,他见章扬不解,解释说:“那支军队扎营时前宽后窄,重心落在后半段,正是小方的风格。放眼整个西北,如此阵势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章扬阖首表示明白,随即又问道:“即是方将军来了,为何不一鼓作气贯通我军?难道他自忖兵力不足吗?”
再仔细地看了看,董峻道:“只怕你说得不错,这座营寨扎的甚是紧密,最多能有一万多人。看来大约是小方的前锋,本军还未赶到。”
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章扬也为之心怀一宽,不管怎么说,有援兵来到,解围之期就不远了。正当他准备扶着董峻进帐,却见他摇摇头说:“小方的性子就是过于求稳,连他带的人马也染上了这个毛病。下面的将领不知道是谁,别的没学到,小方的耐性倒学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吴平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正好听见了董峻最后一句话。他插嘴道:“那是那是,要是换了我或是李邯,早就冲过来了,打了再说嘛。”
董峻不由失笑,他指着吴平道:“要按你的脾气就全完了,援兵本来已不算多,再一点一点望虎口里送,那不是找死吗。”他举手一指章杨,感慨道:“若是换了他,定然与你们不同。”
“不是冲就是守,还能有什么?”吴平纳闷的问道。
“这就是我所以是董峻,你所以是吴平。”打趣了一句,董峻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示意章扬自己说。
见躲不过去,章杨硬着头皮道:“要是下官领军,自然不会在十里外扎营,肯定还要前进。”吴平眉开眼笑,看了董峻一眼,仿佛在说:大人你瞧,他还不是和我一样。董峻双眉一扬,理都没有理他。这时章杨已经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