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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冬天的太阳用它最后的柔光投向大地的时候,王晓燕挟着一包书,无精打采地走在景山东街的马路上准备回宿舍。这时蒙着眼镜穿着灰色哔叽棉袍的戴愉,斜刺里迎到她面前截住她说:“燕,哪里去?”戴愉浮肿的黯黄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你?怎么一个星期不见你?”晓燕睁圆了眼睛,绯红了脸,而且忍不住一阵心跳。

    戴愉挨在她身边,碰了碰她的手:“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到我宿舍去?”晓燕扶扶眼镜迟疑地看着他。

    “到北海去散散步。有许多日子不去了。”

    晓燕点点头,戴愉拿过她手里的书,他们就并肩转向北海公园的前门去。

    冬天,公园是荒凉而冷落的,在濠濮间栏杆旁的长凳上,他们紧挨着坐下来。

    看看左右没人,戴愉拿起晓燕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用无神的鼓眼睛看着她愁闷的脸色。

    “燕,你怎么搞的?精神越来越萎靡。不然,我们结婚吧。那样你的精神会好些你固执得很——封建,把童贞看得那么神圣。真对你没办法!”

    “瞎说!”晓燕打断了他的咕哝,“我还没到老处女的时候哩,你总是往那上面想。”她轻轻地笑了,推开他的手小声说,“我也说不清这些日子精神为什么不好。君才,你闹错了吧?王忠不是个好人,他乱追女同学c威吓人c打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员?我可不愿叫他来领导!”

    戴愉用脚踏着地上的枯草,闷闷地说:“王忠是该批评。可是燕,你不懂得地下工作就是这样的,组织不能够监督得太严怎么样?你找到林道静了吗?和她的关系怎么样?”

    “不要说这些了!”晓燕烦恼起来,“她不在北大了,哪里去找!”她不知为什么忽然这样说。其实她是碰见过林道静的,只不过还是彼此谁也不理谁罢了。“君才,以后不许你再提她了。为你我相信了你”她侧过脸去,怅惘地望着结了薄冰的白茫茫的河水。

    “不对!晓燕,你这样凭私人感情用事怎么能够称得上党员!林道静她为什么不在?你是故意装糊涂!告诉你,她不但在,而且最近还在活动。北大的一些自封的进步分子不但拉拢落后同学,像李槐英这样的人,他们都在笼络。有些同学也真的在他们虚伪的抗日救亡c统一战线的口号下受了欺骗。这里面恐怕就有林道静的作用。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它的危害性?你真的不负责任地听任他们来迷惑纯洁的青年?”

    “我看他们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害处。”晓燕轻轻地咕哝着,“君才,是不是你搞错喽?我看你倒是越来越糊涂了。每次,我想见你,可是又怕见你。你知道我心里多痛苦”她低下头去,摆弄着衣角,一滴泪水滴在戴愉那被尼古丁熏得焦黄的手指上。

    两个人全缄默着。戴愉用打火机点着香烟,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慢慢吸着。一支烟快吸完了,太阳在烟雾缥缈的西山上只剩下了半个橙黄色的圆圈,这时他把烟头一丢,转过脸来瞅住晓燕阴沉地说:“燕,我必须严正地警告你,你的思想表现得太危险了。没有政治警惕性——不明是非——没有组织观念!这样,你会自己毁灭自己的。你不知道,我用尽所有心血来帮助你c爱护你,你反而怀疑我——这真是岂有此理!如果你不信任我,那么,你就向林道静这个叛徒去告密吧!统一战线是什么?这是完全错误的投降主义的路线。向敌人去告饶,向军阀c官僚和资产阶级去伸手,这正是林道静这些人所信奉的主张。可是,燕,你怎么也信了起来?所以,我说你的思想真是太危险了!”

    王晓燕越听,神色越严肃。她被自己的爱人c也是政治上的领导者的滔滔议论和批评慑服了。她低着头,凝神注意地听着,最后,她抬起头来这样回答他:“君才,你知道我是非常幼稚的。靠近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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