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冕冠前悬垂的十二旒盖住了冯绩森然狠戾的眉眼,听了崔宪臣的话越发恼火,“审,同党?谁是同党,内务府总管大臣,六尚局女官还是你,卫卿?”
他抬袖一指所过之处悉数拜服,冯绩似乎很喜欢这样万人所归的情景,最后把矛头指落在了卫应身上,他没有跪拜反而坦坦荡荡地立如山川松岳,仅是微垂了眉眼以示恭敬。
冯绩看了他半晌,广袖上的华虫宗彝招展,他又气势昂然问了句:“是同党吗?”
卫应掖手躬身,“臣不是。”
“朕原以为卫卿会为了妻室,同朕同天下人好生辩驳一番,看来卫卿还是昔日的卫卿。”冯绩饶有兴味地看他一眼,斜了眼锦衣卫,“没听着卫卿之言,还不动手?”
“陛下息怒!”
宗坛宏浑,除了坛下跪伏在地的内官便是参加祭祀的朝臣使节以及各路藩王,事态变化的太快,这会除了抻长脖子瞧过热闹也不过是藏头缩脑明哲保身,卫应的声音便显得极为昂扬。
冯绩的神色似乎快要隐忍到极致,踅身看了他一眼,“卫卿何解?”
他弓着腰身不慌不忙地道:“祭天地社稷祖宗五神乃是今日头等要事,臣斗胆恳请陛下祭祀毕再行议论,免得耽误了吉时,陛下回归大统就要另则祥日了。”
冯绩冷笑,“大殷有此不忠义不恭顺的臣工,这会已是闹得天怒人怨了,不及时处置倘或惹恼了神明天地,这个罪责难不成卫卿替朕背负?卫卿怜香惜玉朕可以理解,但要择良机分时辰,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何须求情,择日朕再行封赏赐你一门美满姻缘就是。”
话斩钉截铁几乎是最后的命令,那厢锦衣卫的刀剑已然举起,内官不得哭闹这会依旧遵了规矩咬牙不肯求饶,卫应肃正眉眼厉声道:“陛下!”
冯绩握紧了佩剑渠黄,声色俱厉,“卫应,你要反不成?”
情势急转直下,那厢崔宪臣仍旧散漫地添乱,躬身又道:“陛下威武神明,礼仪监操持祭祀已逾百年,素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差池,为何打从卫监正掌管礼仪监之后变故如此众多?神明之意不可违背,卫大人再要纠缠不休,着实让世人怀疑掺杂到那些犯上作乱的孽行之中。”
卿妆的事他从不能坐视不理,今儿的套专等着他一脚迈进去的正好里应外合包圆儿了,事出突然无凭无据要辩解着实难以下手,卫应凝眉时坛下的绛红身影推开刀剑震袖下拜,“陛下,微臣冤枉!”
宗坛辽阔,卿妆的声口清亮,出其不意的一声振聋发聩,冯绩不理会反倒是崔宪臣接了话头,玩味道:“卫监正有何冤情,不妨直言。”
“微臣方才所言,有冤只诉于陛下,烦请崔掌印慎言!”
卿妆直起腰身笑望他一眼,也不管他眉目间的杀意转而向上揖礼,“微臣深受陛下浩荡皇恩以不才之身替陛下分忧,微臣身死无以为报,绝不敢做欺君罔上之事,如何能在这样肃正威严的场合犯出抄家灭门的祸事,此则为公;二则为私,微臣身为卫氏女眷自当恪守卫氏忠顺的家训无一时敢忘,微臣受夫婿时刻教导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犯上之事视为大忌,恳请陛下明鉴!”
她说的掷地有声,冯绩反倒笑了,“看来卫卿着实教导有方,只今日之事全都督办于礼仪监,叫天地神明震怒朕好生为难,卫卿有何良策?”
卫应仍旧躬身行礼,“臣恳请陛下祭祀毕再行议论!”
他领了头自有应和的,坛下众臣纷纷躬身行礼,“臣等附议。”
当日卫应一呼百应的局面如今重又昭显,冯绩寝食不安的事儿终于发生了,所以他绸缪良久的计策哪能因卫应三言两语而搪塞过去,这会必是要痛下决心,否则后患无穷。
冯绩下了宗坛的台阶,负手而立,厉声道:“今日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