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那孩子也不懂的,就走三条胡同,去找一个大学生问。
她成了李雪的代理人,并开始自学法律,大专自考已经过了5门。
她在原告席上坐了近10次。官司一次次失败,判决书说,他们的请求“没有法律依据”。李鸿玉心里憋屈,一出法庭门就吼她:“好好查去,找到法律依据!谁让你不好好读书!”
李彬委屈得躲在房里哭,赌气不吃饭。第二天,她又抢着做这做那,跟没事人一样。“你知道,我爸那倔脾气,谁也指不上他主动道歉。”她淡淡地说。
她的电脑桌面是漫画“网球王子”,她也有qq,可只加了两三个好友,很少说话。严格地说,她没有好友。同学们聚在一块儿不是说工作,就是说男朋友,她插不上话,渐渐就生疏了。
她的生活圈变得越来越小,偶尔走出胡同,就是去图书馆借书c上街买书。
姐妹俩最高兴的时光,是坐986路公交去首都图书馆顶层自习室自习。自习室不用卡,花两块钱,坐一天。那里阳光充沛,暖气很足,李雪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很满足。她出来就唠叨,她的“同桌”怎么的怎么的。
姐妹俩也去北京最繁华的西单c王府井,可没有逛过一次商场,去得最多的是书店。每次去西单图书大厦,李雪就会直奔一层书架上的《心灵鸡汤》,蹲着看。她们从没打算买,“太贵”。
家里最贵的书是第五版《现代汉语词典》,那是2006年,他们去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个老同志一看见李雪,就说:“我都快退休了,你们的事还没完呢,又来啦!”他打开抽屉,拿出刚发的词典给李雪,“小孩子还是要多读书的!”李雪说,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大盖帽”。
一次,我让李雪带我去她每天要去的菜场和经过的学校。天很冷,姐妹俩穿上了过冬唯一的羽绒服。出了窄胡同,路渐渐宽了,李雪主动挽起我的胳膊,我又挽上李彬的胳膊。
在小学牌子前面,我让李雪照张相,她没笑。照完我问她难受吗,她说,麻木了。
走在人群里,我问李雪,你觉得自己跟别人一样吗?她说,不一样,却又说不清不一样在哪儿。
走过一家小蛋糕店,我问姐妹俩怎么过生日。李彬说,她们从没过过生日,就算自己记得,也从不跟大人说。
“说过生日快乐吗?”我问。
李彬苦笑:“我说过,李雪没说过。你知道的,她永远说不出这样的话。”
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11月18日,那天北京零下4度。崇文区法院开庭审理李雪状告崇文区公安分局的案子。
李雪在原告席上不停地揩鼻涕,她感冒一周了。
法庭没有当日宣判,在寒风中,我们挤作一团地回他们家。中午,李彬专门去湖北餐厅为我这个“湖北佬”买回一桌子好菜。白秀玲不舍得夹菜,闷头扒拉着白饭。李鸿玉喝着红星二锅头,话格外地多起来。
李雪吃着莲藕炖排骨说,“妈,这菜里有线!”我们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吃炖藕,显然,她的课本里没有“藕断丝连”这个词。
虎子懒懒地把下巴搁在李雪的大腿上趴着。炉子上坐着水壶,哧哧地烧着开水,冒着白烟。火车驶过,屋子微微震动。
李雪突然冒出一句:“以后,我会坐火车,去北戴河看大海!”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