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不断有喇叭的杂乱声传来,陈图的声音在这喧闹的映衬中,却莫名显得更是清晰,更具穿刺力。
语速很慢,他几乎是一字一顿说:“梁建芳,去世了。”
在陈图还没给我这个答案之前,我已经在心里面,把能跟陈图紧密相近的人,都在脑海里面浮沉了一遍,我有想过陈正,有想过陈竞,有想过小智,甚至想过林思爱,谢斌,谢武,我每想一个,骨子都要凉一次。我单单遗漏了梁建芳,就偏偏是梁建芳。
我虽然对她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可一想到在几天前,她哪怕憔悴却依然鲜活在我的面前,再想到现在,她可能已经成为一捧白灰,我的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握着手机恍惚了好一阵,我有些混沌开口:“怎么这么突然?”
陈图的声音忽然颤抖到失真:“脑溢血,走得很急。”
就算没有跟陈图面对面,我没能看到他的表情,我也能从他这三言两语中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真的是放心不下,我咬了咬牙:“我过去天麓找你。”
倒没有过多执拗,陈图很快说:“好吧,开车注意安全。”
在深圳这座年轻崩腾的城市,星期五的路况总是强差人意,在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塞车后,我抵达天麓,已经是十点出头。
在夜色的笼罩侵染下,那个偌大的庭院只留着一盏白到刺目的灯,分外的冷清和薄凉。
从车上下来,我连续打了五个冷颤,这些颤抖带给我好一阵晕眩和窒息,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朝着大厅走去。
在整个空旷里面,只有陈图一个人坐在那里,他弓着身体埋着头,两只手交错顶在他的下巴处,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我都走到了他身边,他浑然不觉。
在我轻轻触碰了他的肩膀一下后,他反应过来,抬起头来望着我,声音暗涩:“伍一,你过来了?”
我正要点头,猛然听到楼道那里传来一阵咳声。
下意识的,我的眼神溜了一下,只见陈竞靠着护栏屹立在那里,他的嘴里面叼着一根烟。难得的是,他没有一副吊儿郎当,也没有过多的玩世不恭,他只是一脸平静,像是没有情绪起伏。
跟我的目光短短交汇了几秒后,陈竞破天荒的没“弟妹弟妹”地喊着刷存在感,他把自己的视线移开了,就当没看到我那般,一个转身上了楼,三两下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把目光重新放回到陈图的身上,我沉声道:“陈总呢?”
陈图的手覆上来,盖在我的手背上,他稍稍转了转脸,朝着里面的一个方向示意着:“他和刘承宇,老周,还有宋小希,在里面整理梁建芳的遗物。”
靠过来,我两只手全然搭上陈图的肩膀:“陈总他没事吧?”
背对着我,陈图慨然不动,他不知道是不是说话太多,嗓子越发沙哑:“在殡仪馆送别梁建芳时,踉踉跄跄摔了几次,不过他表面上很平静,思维什么的都很清晰,不断地发号施令,给我们安排这个那个,很沉着。他这样,我想安慰几句,都觉得太多余。”
说这些话时,陈图情绪的脉络,低落得分明,我不知所措几秒,随即绕过来挨着他坐下,手如藤蔓缠上他的胳膊。
在沉默堆积了将近三分钟后,陈图打破这沉默的对持,说:“伍一,如果我说,我其实有点难过,你会不会怪我,太没原则?你会不会怨恨我,居然会为梁建芳这个残害我们孩子的老太婆难过?”
完全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我有些茫然无措地怔滞了几秒,嘴巴一张一合动了几次,还是没能想到最合适此时此刻的词措来回应陈图。
在我百愁莫展间,陈图的声音犹如被风推着的浮萍,不紧不慢地再一次铺陈开来:“我七八岁时,梁建芳最喜欢带我去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