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翔背靠床沿,曲膝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不言不语,目光晦涩地盯着前方,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有深深刻着痛楚的憔悴容颜,和布满血丝的双眼泄漏出他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筠庭那番字字尖锐、句句残酷的言语一遍又一遍回荡耳际,每想一遍就伤他一次心,而今绞痛不已的心已是鲜血淋漓、支离破碎了。
他早知道的,一旦付出感情,随之而来的伤害和打击根本不是他所能承受得了的,他又不是没受过教训,为何偏偏就是看不透、放不开,一再放任自己深陷感情的泥淖苦受煎熬?
只能说他活该吧!谁教他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却仍执迷不悟地往万劫不复的痛苦里跳。
赵毅翔啊赵毅翔,你真是蠢得可以!
他悲凉地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是该仰天大笑的,笑自己的痴、自己的傻,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真情成空的悲哀……
是上天恶劣的玩笑吗?为什么总是在他为一个人付出真情后,才又让他尝到情伤的刺骨锥心?为什么他所扮演的总是那个自作多情的可笑角色?难道他所付出的一片深情都注定得不到一分一毫的回报?
琬凝是,筠庭亦然。
是谁说的?无情何生斯世,有情能累此生。若早知如此,他情愿无情,情愿一生平淡,不识爱情滋味。
他心灰意冷地闭上眼,自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叹息。
叩、叩!
伴随着他的叹息声,敲门声也同时在寂静的房内响起。
噢,天——
他无声地低吟,心烦意乱地将脸埋进膝间,无奈的语调几近哀求:“妈!拜托你别管我好不好?我心里很乱,什么也不想谈,等我平静下来,我保证将你想知道的一切告诉你,行吗?”
也许是知子莫若母吧!他的一言一行,任何一个轻微的情绪反应都逃不过赵夫人的法眼,自然也将他近来的消沉低落尽收眼底,对母亲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关爱询问,他根本就无心应付,索性躲在房中来个充耳不问、相应不理。
门外,筠庭进退维谷,询问的目光望向身侧的赵夫人,后者回以她无奈的苦笑,拍拍她的肩,小声道:“你要多保重了,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这时候和他谈公事——唉,不智之举。”留给筠庭自求多福的一眼后,她转身下楼。
望着紧闭的门扉,筠庭退却了。
本来她可以不用见他的,方才在楼下,她大可以将手中的文件交给赵夫人便转身走人,但她突然强烈地思念他,渴望见他,想知道他为何不来上班,想知道他好不好;另—方面,她却又害怕见他,怕面对他时无可避免的困窘气氛,更怕在他眼中看到冷漠与疏离……
矛盾的情绪在心中不断煎熬着她,最后,她仍是任想见他的渴望凌越于一切之上。
瞧瞧,她是将自己陷于怎样的两难境地啊!
深吸一口气,她再度抬手敲了一下门板,不容自己有任何退缩的机会,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扭开门把,鼓起勇气踏入房内——虽然此刻她有股想拔腿落荒而逃的冲动。
“妈——”赵毅翔不胜愁苦地叫道,抬头望向门口,当目光与筠庭的在空中交会时,所有的话皆冻结在唇边,呆然凝望着此刻应该绝不可能出现在眼前的娉婷身影。
“筠……筠庭?”叫唤声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会是在他过度思念与渴盼下产生的幻影吗?
望着形容憔悴、神思恍惚的他,筠庭发觉自己的眼眶莫名地发热了,一颗心突然揪得好紧,隐隐抽痛!
此刻,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真正的感情归向了,如此深刻的爱恋情潮,她如何逃避得了?
她步履轻缓,却无比坚定地走向他,脑海只剩下一个清晰、不容置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