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他!
为抗拒这份爱,她逃得好苦、好累,而今,她不再抗拒,因为无力抗拒,也因为不想抗拒。
她轻巧地在他身前蹲下,用柔软纤细的小手心疼地抚上他深锁的浓眉,轻轻滑至他刻镂着痛楚的俊挺容颜,沉静如水的眸光定定望进他震惊的黑眸,幽幽然道:“你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赵毅翔,看情形,你这几天恐怕过得糟糕透顶。”
赵毅翔如遭电击,匆匆别开眼,不敢迎视她含着缕缕柔情的眼眸,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你送文件来给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档案夹上。
“这就要问你,为什么不来上班?身为你的秘书,我竟然还得透过别人才能得知你的行踪。毅翔,想躲避我也得有技巧些。”她似乎忘了她也有过跷班半天的纪录,那时,她不也在用最没创意的方式躲着他!
“别告诉我,你可以心无芥蒂、若无其事地面对我。”他起身接过筠庭手中的资料放到书桌,深吸了一大口气,努力平复内心波澜汹涌的情绪后,才转回身力持镇定地面对她,“我并不是有意逃避你,只是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来调适自己,努力忘掉那段不甚愉快的小插曲。”
面对他此刻的冷淡平静,好似所有的事皆已春去了无痕,云淡风也轻,再也勾不起他一丝情感的波动。筠庭心口泛起难解的苦涩,不管他介不介意,她认为自己有责任为那天晚上的失言向他道歉,她的言词太伤人了,她承认。
正思索着该如何措词的当口,未曾关上的窗口吹进一阵微风,吹乱了书桌上的纸,随风扬起的纸张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引起她注意的,是飘落脚边那张有着她熟悉的字迹的纸张。
赵毅翔显然也发现了,他极其慌张地想拾起它,却让筠庭抢先了一步,他那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仓皇神色,使筠庭打消递还给他的念头,疑惑地看下去。
纸上,凌凌乱乱写了数首古诗词,由“龙飞凤舞”的字迹和杂乱无章的书写方式看来,十之八九是他情绪低落时信手写来发泄情绪的产物。
其中,包含了几首为人所津津乐道、耳熟能详的句子——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悲楚的酸意涌上鼻头,她被他字里行间所流露的深情所撼动。
愁阳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残灯明灭枕头破,谙尽孤眠滋味。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除此之外,尚有片片断断惹人心酸的字句,如“它生莫作有情痴,人天无地着相思”、“春心莫共花争放,一寸相思一寸灰”、“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热浪冲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那强烈散发出的悲苦与无奈,牵动了她灵魂深处的脆弱心弦,令她泫然欲泣。
最后,她的视线锁在几句锥痛她的心的字句上。
她都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我了,再为她痛苦伤神又有什么用?忘了吧,把一切都忘了,她永远不会爱我,永远不会……没有人会爱我,我注定孤独、注定伤心。
我想醉,想醉到不省人事,抛开一切烦恼,但我又清楚地知道,即使醉了,我还是爱她,还是无法将她的身影驱离脑海——心,反而更痛!谁说的呢——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说得对极了!
筠庭必须咬着唇,才能防止自己哭出声来,抬首又惊又怜地望向一脸不自然的赵毅翔,后者当然是极力逃避她的目光。
“谁是那个幸运女孩?”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她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毅然决然地望着他。只要他说得出口,是的,只要他说,她就什么也不管了,如果爱他是错,就让她错个彻底吧,她不再挣扎了。
“什……什么?”他生硬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