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来到这幢位于半山腰的灰蓝色小屋。
为了来到这里,见到这幢小屋的主人——任傲天。
☆ ☆ ☆
任傲天静静坐着,阴沉的眼直直地瞪着那个不请自来的女人。他的眼神如此灰冷,任是谁也无法轻易承受,脊髓窜过一道冰流。
薛羽纯同样保持静默,骄傲地命令自己的身躯不可因为那寒酷的眼神而打颤。她挺直地立着,强撑着超过二十四小时未曾好好舒展的疲倦双腿在他面前。
她是累了,此刻的她只想倒入柔软的床榻中,甚至随便一张椅子也好,她只渴望能真正地睡上一觉。
只想真正地、完全放松地入眠……
但一贯的骄傲不许她如此放纵自己委靡的精神。
她不着痕迹地深呼吸,明眸跟着一阵流转,悄悄扫视面前久违的男人,心韵随着每一瞬间更加细细认清他,再无法轻易收摄,逐渐凌乱。
他变了。
不过两年多不见,他竟能与她记忆中大相径庭。
那一贯的狂野不见了,敛了从前潇洒不羁的气质,现在的他,五官分明的面庞不再光芒四射,只有全然的阴暗。
而那对深邃的眼瞳,从前总燃着炯然火苗的眸,现在却只像燃烧余下的灰烬,灰灰冷冷。
他的唇,那总勾勒着玩世不恭的性格方唇,正紧紧抿着,衔着嘲讽的冷意。
他真的变了,在见到他之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她从未真正相信那从少年时代便狂纵骄傲的男人会变得如此阴沉不振、如此黯淡灰冷。
他不再是她记忆中的任傲天了。
她蓦地领悟这一点,不觉咬紧牙,拼了命匀定急促的呼吸。而眸光,缓缓一落。
只是因为坐在轮椅便让他有了这般恍若云泥之别的转变吗?
他仿佛注意到她的视线,眸光倏地更加阴沉,嘴角微微一阵抽搐。
“你来做什么?”
充满厌恶与怒意的嗓音低低扬起,惊得她眼皮一跳。
她扬起眼,望向那张纵然阴沉却仍英挺的面庞,在眸光与他憎厌的眼神相遇时,嘴角微微一扬,漾开淡淡自潮的笑意。
只有对她的厌恶之意,倒是丝毫不变,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他看她的眼神总是不具善意。
“你说呢?”她耸耸肩,清雅隽亮的嗓音轻轻回旋。
他却蓦地迸出一声诅咒,“该死的!你是专程来嘲弄我的吧?千里迢迢从台湾飞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他激动地吼着,脸上肌肉跟着抽搐,掠过一道又一道阴影。
薛羽纯眨眨眼,“我是专程来看你没错。”她微笑着,以从容不迫回应他漫天的怒气。“听说你登山发生意外,摔伤了腿,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是!我是发生了意外,摔断了腿。又怎样?你看够了吧?可以滚了吧?”说着,他手臂一抬,手指向大厅出口处,竟是立时便要赶她出去。
他真那么讨厌她?
薛羽纯呼吸一颤,差点挂不住面上清浅的微笑。她闭上眸,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声仍是先前的淡定平静。“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哈!”他瞪她,嗓音嘶哑。“告诉我,你能怎样帮我?”他一字一句,迸落的是清楚的怒意。
“忘了吗?我是专业的物理治疗医师。”
“你的意思是要替我复健?”
“不错。”
他瞪她,似乎极力控制因狂怒而激颤的身躯,双手紧紧握住轮椅的把手,指节泛白。“不必了。”
“你需要一个专业复健医生——”
“我说不必了!”他怒吼,激昂的嗓音几乎掀了屋瓦,震得薛羽纯耳膜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