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死了!还得穿这劳什子的西装。」裴海不耐烦的抱怨。
他参加过世界各地的展示会,大大小小不下一百场,就属台湾文化圈最啰哩叭唆。「乖乖的,不要乱动。」池净耐心的踮高脚尖,替他整整衣饰。
他坐在梳妆台的桌面上,一双长腿伸得直直的,象征无言的抗议。
今晚七点整,「锋芒似海」剑艺特辑的首展即将开幕,天池艺廊忙碌了大半年就为了这场重头戏。数十名重量级人士应邀担任特别来宾,前来观赏当红炸子鸡的风采──换言之,他的角色和最近风头颇健的两只无尾熊差不多,裴海讥诮的想。「天池」把楼下艺廊区规画成展示空间,二楼则装点成优雅的宴会场地,开幕礼结束后,来宾直接移驾到二楼进行宴会,同时让他与本土艺术家、艺文媒体做正式的接触。打从傍晚起,池净就拉着他窝进二楼的化妆室来忙上忙下。若非简明丽那老虔婆机灵,懂得派她来打理他,现在站在面前的「造型师」只怕被活刮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他低眸望着她的头顶心。她清秀雅丽的脸蛋红扑扑的,穿梭在他胸前与衣柜之间,替他张罗服装上的各项细节。
其实今天何尝不是她的大日子?自她就职以来,艺廊首度举办一场如此重要的展示会,几乎亚洲主要媒体的艺文记者都到齐了。瞧她精神奕奕的模样,他的眉稍眼角登时柔了。难得她这么开心,就算他辛苦一点也值回票价。
一只大手钻进她的短外套底下,隔着丝质小礼服揉抚着细致的背脊。
「别闹了,我得帮你别上胸花,当心针尾戳进你的肉里。」池净拍开他的手臂。才一晃眼间,她就发现自己被他困在胸前。
「还别那劳什子花做什么?花应该插在花盆里,我长得像花盆吗?」他拉长了脸抱怨。
「你就委屈一点,多别一株胸花又不会花多少时间。」她温柔的哄着他。「那妳贿赂我一下,我才依妳。」他撒娇道,两手下滑到她的腰肢间收拢。池净又好笑又无可奈何。左右看了两下,确定不会有人突然闯进造型室里,她才匆匆踮起脚,在他唇上浅啄一下。
「好,别闹我了,我的工作做不完了。」她嗔凝着他,盈盈眼波漾着融融水意,诱得他几乎又想搂紧她了。看出他的意图,她连忙退开一步,退出他两臂的牵制范围之外。「立正站好,让我检查看看。」
裴海心不甘情不愿的挺直伟躯。
「很好,很帅!」她从上到下环视一圈,对自己用全副心思打点的结果相当满意。她并没有夸词粉饰,他确实很帅。野放的长发绾在脑后,驯服中透着不羁。包裹在西装中的他,就像一头刚洗沐完毕的豹子,干净、滑顺、文明,却藏不住骨子里的蓬勃野性。如果让他换上古装,腰间配着一柄长剑,那就更像个笑傲江湖的流浪剑客了。「我帅是应该的,要把我弄丑才需要功力。」他大言不惭的吹嘘。
她好笑的白他一眼,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把领结系上,我们该下楼了。」
他浓黑的眉拧起来了。立刻迈开三大步,背心紧紧抵着粉墙,一副妳再逼我、我就跳下去的样子。
「我几百年没系过领结了。」开玩笑!系着那种东西在脖子上,他能呼吸才怪。「好吧!那打领带。」她拿起他的第二个选择。
「领带和领结有什么不同?」他拒绝合作。
「裴、海!」她的口气重重的。「今天是你首度在台湾艺术圈露面,衣着当然要正式一点。只要有一丁点儿不完美的地方,人家不会怪你裴大艺术家有个性,却要我们『天池艺廊』担起虚名儿呢!」
「正好,让简明丽那老虔婆早早关门大吉,妳收拾包袱陪我云游四海。」他想也不想的接下去。
池净啼笑皆非。「少贫嘴,对我老板说话恭谨一点。快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