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亮,空气里清溢着晨露的气息,以及一种淡雅的白粥味道。
再闻仔细点,还有一股微妙的香甜味儿,那是蕃薯独特的气味,是蕃薯粥。
碧落忙进忙出,厨房、饭厅两头跑,这些时日的观察加上花嫂的指点,她知道霍少棠偏爱中式早点,尤以清粥小菜更投其胃口。
这可难倒她了,倒不是她不懂得煮粥烧菜的技巧,而是中式餐点往往料理起来,要比速食的吐司火腿花上较多的工夫,所以她早早就离开眷恋的床被,伴着她的是排油烟机发出的细微声响。
几乎是楼下的厨房一传出敲打的声音,霍少棠便被吵醒,再也无法入眠。
他知道那绝不是花嫂,她和厨房的锅碗瓢盆交好大半辈子了,和它们感情可好了,不可能铿铿锵锵地打起架来。
厨房的人儿,除了纪碧落,不会有别人。
扭开床头的阅读灯,他躺在床上迟迟没有起身,信手抓了本书翻看,注意力却一直无法集中,老是分心听着楼下的动静,直至诱人唾液分泌的香气飘进房间里。
她正背对着他忙着摆放碗筷,期间仍不放心地夹取每一盘碟里的菜色试咸度,喃喃自语:“不知道会不会太咸?”
“这是挑衅吗?”
霍少棠唐突的出声,果然吓了她一跳。
碧落倏地旋身,腰部贴抵桌沿,一手压在餐桌上头,一手则因惊吓,按压胸口迟迟未移开。
“霍先生……早。”
“我是很早就被吵醒了。”讽弄扯动嘴唇,意喻明显。
愣了一愣,“对不起……我突然找不到花嫂交代的面筋,不小心打翻几个铝锅。”
“你又在扮爱心大使了?”霍少棠神色霍地一敛,“我的警告全被当成了耳边风?”
“不是的,花嫂的儿子凌晨出了车祸,她想请假,可是又怕吵着习惯早睡的你,所以……”一个制止的眼神扫射过来,冰冻了她的声音,逼她噤口。
“所以你又自作主张做善事了?”没有哪个男人禁得住女人如此坐视自己的命令不理,尤其这样的情况已非第一次发生。
“我……”
他的发问尖锐难挡,碧落总觉得回答与否,他的反应只有一个,便是——生气。
阴晦的他似乎看不惯她的所有行径。
霍少棠注意到了她眼窝底下两抹暗青色的黑影,这个发现令他眉心紧蹙,表情愈显阴沉。
“几点起床?”
话锋急转直下,让人措手不及,“什……么?”
“你几点起床做早餐?”他不确定正确的时间,不过应是五点半前——他在那时被吵醒。
“五点……”
“五点起床!?”
音嗓提高几分,视线瞥过餐桌上摆放的四盘小菜与一锅正冒着袅袅热烟的蕃薯粥,霍少棠不置可否的将目光调回她身上。
碧落好难堪,他的注视令人尴尬,忙不迭的解释:“因为……因为我担心自己的手艺不好,所以预留一些时间好……那个……”
就算她的理由说得破碎零落,霍少棠仍是轻易的理解出意思。“你预留了重来一次的时间?”
她的想法教人好气又好笑,但他笑不出来,她的黑眼圈太刺眼,刺激着他的火气不断燃烧。
碧落点头,嗫嚼的发出艰涩的单音节:“是……”
“你应该记得我选定你、栽培你的主要目的吧?还是你打从一开始,就拿我当慈善家看?”
碧落一颗心霎时紧拧,扭绞变形的心房隐约有东西流了出来,苦苦的,也涩涩的。
再如何努力遗忘的事实,只要他一提起,心便要刺痛一次,“我是霍先生的影子,听从你的命令指示,是我报答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