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梅在儿子的搀扶下,浑浑噩噩的走回房间。她的面容惨淡无光,两眼也失去了神采,宛如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
是到了该做个总结的时候了,她没有脸再见丈夫一面,祈求他原谅自己一时失足造成的憾事;她怕死,所以苟延残喘到今天,可是现在除了死之外,她找不出第二条路可以走,唯有用死来洗清自己的罪孽。
她坐下来斟了两杯茶水,再从袖内取出一只小瓷瓶,这只瓷瓶放在身边十多年,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今天终于用得着它了。冷心梅打开塞子,在杯中倒下少许,无色无味的剧毒只要一下肚,很快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西门俊骅站在门口张望,急着想再回大厅去,他要亲口问问九叔公,为什么要杀光他们全家,甚至连他也不放过?他相信九叔公不会残忍到要他的命。
“骅儿,你过来坐下,好好的陪娘喝一次茶。”十七年来,她一直怕见到儿子,那只会提醒自己曾犯下的过错,不过,很快的这个错误将不再存在了。
“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如果您没事的话,我要走了。”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向来就没耐心应付,口气自然不好。
冷心梅笑得恻然,“骅儿,过来陪娘喝这一杯茶,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照例没有仔细聆听母亲在说些什么,一颗心早就飞到前厅去了,举起杯子一口气就喝掉,“好了,我茶也喝了,这下总可以走了吧?”
“骅儿,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她猝然放声恸哭,泪如泉涌的抱住西门俊骅,泣不成声,“骅儿——不要恨娘,是你不该来到这世上的,不要恨娘-—”
“娘,您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哭个什么劲?你成天就只知道哭,难怪爹理都不理你。”他想要将像蔓藤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双臂扯下来,微愠的问:“娘,您究竟怎么回事,快放开我,唔──哇!”
一股剧痛在西门俊骅的体内爆炸开来,接着,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他连忙用手按住,却怎么也止不住从指缝间源源不断淌下的红色液体。他站立不稳的跌坐在地上,不解的望着母亲。
冷心梅紧紧的抱住他,好像他是个初生的婴儿,一边轻哄,一边摇晃着地。
“骅儿乖,骅儿好好睡觉觉,很快就不痛了——不要怕,娘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乖宝宝,快睡──”
“娘──为什──么?娘──”他不停的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手举在半空中,努力的想抓住某种东西,眼底盘踞着深切的恐惧。
串串的泪水沿着她的面颊流下,融进了西门俊骅衣襟上的鲜血中。冷心梅蓦然笑了,似乎压在心头的千斤重担一下子全消失了。
“乖儿子,娘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安心的睡吧!你是娘的乖儿子──”
西门俊骅半闭上眼皮,气息愈来愈弱,即使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亲娘要下毒害死他,只有带着满心的疑问离开人世。
“骅儿,你睡着了是不是?你真乖,好好的睡,娘马上就去找你了──”
冷心梅将儿子的尸体平放在地上,端起另一只茶杯,挂着解脱的笑容慢慢啜下,然后回到西门俊骅身边,母子俩躺在一块,等待死亡的到来。
她现在全身轻飘飘的,好像快要飞起来了,心情轻松的不得了。
骅儿,娘要去找你了──
☆ ☆ ☆
约定的时间一到,西门骞如入无人之地的踏进麒骥山庄,整座庄院静得吓人,他更加笃定事情已经成功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将是属于他的了。
不过,他的得意在进入大厅的那一刹那便消失殆尽,他呆若木鸡的瞪着坐在堂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