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这会儿等在白府大门口,他的心会生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从来不怕的,在父亲骤亡时,在敌人攻破城池时,在屠老四的长鞭抽下时,他都不曾有过害怕的念头,可这会儿为何他的心底竟会生出强烈的恐惧?!
他恐惧的,究竟是她会拒绝一切安排,哭着哀求他带她一块儿离去?还是,她无视于他的存在,开开心心地奔往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表妹!」
一个狂喜的男子嗓音打断张磊紧绷而恐惧的情绪,细雨骤密,由主屋奔出的白宁宇却全然无视风雨,虽然,他手上捉着一柄伞,却没有撑开来遮雨,看得出,他手上的伞纯然只是为了佳人准备,没有思量过自己。
他约莫二十出头,斯文俊雅,文质彬彬,脸上是兴奋而温柔的笑芒,长得很好,只不过一眼便看得出,他并不曾经历过风雨,他的人生该当是顺遂而无波灛的。
「你好,阁下就是姑母信中所提之的护卫无名?」
白宁宇雀跃的表情在见着杵在马车旁的张磊时微敛了一下,看得出,他虽心系于到访的佳人,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没忘了和张磊打声招呼。
张磊汉然的并未打算出声,不过,接下来的事儿其实也不再需要他的声音了。
「表哥。」
娇娇软软的嗓音传出,锦帘轻启,自马车探头出来的正是绝艳清丽的齐珂珂。
白宁宇急匆匆的上前撑高着伞,「当心点儿,珂珂表妹,千万别淋了雨!」他谨慎小心地将她给缓缓牵下车。
立于一旁,张磊面无表情静看着他做着那从前属于他的工作。
在白宁宇脸上,他见着千般呵护与万般疼惜,他忍不住要心痛,这样毫无掩蔽且坦率的情绪,真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吗?
如此念头让他心悸了半天才能够回神,随即他用上了全部的自制力,才能够阻止自己上前推开白宁宇,将齐珂珂丢回马车里狂奔而去的冲动。
俏生生立于人前,齐珂珂穿的是正式而典雅的齐坛公主服饰,和她身旁的白宁宇看来极为相配。
张磊心头苦涩,是呀,至少那男人脸上并没有个永远磨不去的囚字。
嘴角虽始终往上浅勾,可笑意却未进到齐珂珂眼底,她直到踱进白府大门,眼角都不曾瞥向那始终僵立在一旁的张磊。
「舅舅和舅母呢?」
十八天了,十八天来他苦苦思念着她的声音,这会儿她终于肯开口了,问的却是与他丝毫无关的话语,张磊心底的恐惧不断地扩散着,他玉做的小小可人儿,终于要永远离开他了吗?
「听说妳到来,候在厅里了。」白宁宇浅笑回应,没拿伞的手自将她搀扶下车后就不曾放开,这会儿就见他握紧齐珂珂白净小手往里头行去,「走!咱们快进去吧。」
「是呀,」齐珂珂并未拒绝他的牵握,因为他,即将是她的未来。「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兴高采烈的白宁宇携同齐珂珂往主屋行去,他向来礼貌作得周全,可这一回,他忘了门外的张磊,不单他,连陪他进宅的齐珂珂似乎也忘了。
「爷,您的热姜茶!」唯一记得张磊的,只有守门的老管事。
张磊知道,他并不需要什么热姜茶,就像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一样,这样的结果,正是他执意想要的。
无视于老管事端着热姜茶的手,他跃上了马车,旋过马首,长鞭挥策,马儿撒蹄奔行在满是雨丝的冷夜里。
※ ※ ※
这会儿,位于江水之上烟气缭绕的「钓烟阁」,正传出着一阙阙当代风行的词牌儿。
「下面这首是欧阳炯的三字令,咱们先品味一番,再依这样的对仗工律来造些新句子吧。」
出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