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边听着,一边爱将年幼的她上下摇,到瀑布处再一拋,几乎触到屋顶,那真是童年最兴奋美妙的记忆!
在车上听又不同花样,父亲总在悬落的剎那,双手放开方向盘,举得高高的,等乐符荡平才重新展控车子,她彷佛经历一次飞升的经验。
她曾经多么崇拜他呀!他却轻易背叛,为了另一个女人。
A小调又即将演奏到那段她又爱又恨的部分,尚未滑落,她就关上,并把白色的讣闻撕个粉碎。
逝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 ※ ※
一大清早,名彦就来敲门,手上还拎着豆浆和饭团。
“今天我去照顾干妈,你就在家休息吧!”他进来就说。
“你不用做生意了吗?”宛芸问。
“开出租车就有这点好处,自己是老板,爱翘班就翘班,多爽呀!”名产拿碗装豆浆,一边说。
“钱总是要赚呀!”她擦着桌子说。
“钱吗?我有的是。你以为出租车是我唯一的收人吗?那点只够我塞牙缝而已。”他大口吃起饭团。
宛芸仔细看他。这个名彦,小时候长得倒眉清目秀,功课也好过一阵子,怎么愈大气质愈糟,举止尽是流氓气了呢?
“好了!别再看了!”他停止咀嚼说:“再看也挤不出你他妈的好学生书卷气。”
“你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吧?”她忍不住问。
“安啦!我林某犯天犯地犯人,就是不犯法。”他眨眨眼说:“而且犯了法又如何?本山人自有一套点穴和解穴的功夫!”
“练武的人就有被废武功的一天,我看你还是趁早收山吧!”她说:“今天你就乖乖开出租车,我妈我自己照顾,各司其职。”
“不行!再下去你就会变成一只大猫熊了!”他圈住两个眼睛说:“到时候你得改叫宛宛或芸芸,被送到动物园去了!”
“别再耍宝了!”她笑着说:“你要去医院就去。不过我得警告你,自从知道我爸的死讯,她变得有些怪,你要小心一点。”
“我倒觉得她脾气和气色好多了,好象心中卸下一块大石头。”他做个怪表情说:“瞧她,印堂上那块乌气消失了,人中的肌肉不再浮肿,以面相学来说……”
“好啦!你又懂什么面相学了?”她敲他的头一记说:“还不快去,免得何太太又啰唆!”
“我只是想逗你笑而已,你老是那么严肃。”他一脸认真说:“像你这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欢笑玩乐,每天吃吃咯咯笑个不停,哪是你这种样子?活像生在另一个星球,重力比地球多十倍似的!妈呀!这样算来,你有二百多岁了!”
“林名彦,你再不走,我可真要生气了!”她紧抿发笑的双唇说。
“哇!两百多岁的大猫熊!”他走到门口仍夸张说。
送走这宝贝蛋,宛芸笑出了声。名彦本是很聪明的,但环境把他塑造成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就像她,本是快乐无忧的女孩子,偏偏在生活下提早老化,彷佛一朵不允许盛开的花。
这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留在家里,把房子上下清扫一遍,一下子就过了十点,正想打电话给上班的宛莉,突然门铃响起。
一个西装笔挺、带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拿着一张名片对她说:“我是王复康,梁笕恩先生的律师,我们在电话中谈过,你一直不肯驾临我的事务所,我只好亲自来了。”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她不让他进门。
“你连你父亲的遗嘱都不听了吗?”他扶扶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