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雍是在直系及皖系军队沿着京津铁路开打以前赶回北京的,他一路看报,一路大骂军阀的祸国殃民。
等到造访女师宿舍,发现璇芝早已不告而别,心情一下子跌至了谷底。他思绪混乱地往前行,老想不通,她明明说会给他答复的,怎么就一声不响地走了?
大街小巷飞传的战争消息,申请学校的文件信函,学生会的紧急会议,都不再那么攫取他的注意力。他整日恍恍惚惚,想的就是反复无常,没有道理可循的璇芝。
他到底又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还来不及想出合逻辑的解释,他就放下手边重要的工作,冒着穿越战区的危险来到陇村。
但面对的却是一间空屋子,乡人对他说:“吴校长陪宁姑娘回富塘镇了!”
牧雍吃惊的表情足足摆了好几介钟。他本来以为她近乡情怯,即使如意已还,也不敢回家见父母,但事情全然不是这样,她返家了,却拒绝他的陪伴。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当他继续南下,回到千河镇时,内心是愤怒、沮丧、不解种种情绪混淆着,而更糟糕的是,他无法克制这些情绪,他一心只想见璇芝,当面向她问个清楚。
问题是,他将以什么身分及名义见她?
太多的什么、什么及什么,让他俊秀的脸上有几分疯狂的神色。徐家门口那两头石狮子若是有灵,也会被他吓得躲到一旁去。
“大少爷回来啦!”管家通报着。
但声音都不如牧雍的脚程快,他直接穿过大厅、耳房、天井、回廊,到“锦绣厅”才停止。
老奶奶正由丫鬟服侍喝着桂花藉汤。
“你到家啦!”老奶奶一见他,就忙说:“我还在念你呢!快来尝尝新鲜藕粉,才新采磨的。”
牧雍哪有吃东西的心情。他请过安,便问:“奶奶,宋家的璇芝姑娘是不是回来了?”
“是呀!前两天才派人通知的,你怎么消息那么灵通呢?”老奶奶讶异地说。
“呃,我一回到镇里,就有人告诉我。”他支吾着。
“确实是真的。”
老奶奶再一次说:
“大伙都很高兴璇芝能够平安返家。我们也算了结一桩心事,可以开始帮你另找一房新媳妇了。”
牧雍正要反对,慧娟就带着两个女儿进来,尚未开口,牧雍就转身对母亲说:
“娘,爹呢?”“他从天津回来,就带你两个弟弟到上海考中学了,我还纳闷,你怎么比预期晚到呢!”慧娟说。
他不能说出绕道陇村的事,只坦白地提出要求说:“娘,我听说璇芝回来了,想亲自到宋家去看看她。”
在场的人全听得目瞪口呆,牧雍见状,再强调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能向她当面道歉,因为退婚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是很不名誉的事,所有的过错,我都愿意承担。”
“牧雍呀!这节骨眼,你是万万去不得!”
老奶奶第一个回复神智说:
“这一年来,婚退了、礼退了,事情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我可不许你再去惹是生非!”
“我不是惹是生非,只是盼望一切有更圆满的结果。”牧雍解释。
“我看你就是存心要惹事!”慧娟也加入劝阻,“你以为现在宋家欢迎你吗?别看宋老爷和你爹还称兄道弟,可这疙瘩还卡在心里头,咱们是求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千万不要再去触霉头了。”
接下来牧雍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奶奶及母亲的耳提面命,讲得他欲辩也忘言。
最后气急了,他激动地说:“难道我一辈子都不能见璇芝了吗?”
“你现在和她非亲非故,有什么理由见面吗?”慧娟说:“一辈子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