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和她事先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祝英台端坐在墩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她一直在流汗——冷汗!
事实上,从踏进“四明书馆”见到夫子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不停地流汗。老天,夫子不应该都是呆板而又很迂腐的那一种人吗?但是眼前的这个夫子却锐利得令她有些吃不消。下意识地伸手入袖想要拿出丝帕擦擦汗,却在手指方动的刹那蓦然醒悟,这么做无异与是在暴露她的心虚!
她是沉静的,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她都该是沉静的,因为她是书香门第出身的闺阁千金,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想大叫。好在从小根深蒂固的教养,令她不会有任何失态的表现,但在那两道审视的目光下,她开始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天!她已经被看穿了吗?
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梁山伯,祝英台暗自松了口气。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常,正满脸谦逊地等待着夫子的答复。
周土章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笑笑。
那是个俏生生的大姑娘!第一眼看到祝英台时他就有这种感觉。曾做过几任的地方官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丁。梁山伯和祝英台虽然都有点英气逼人,但祝英台的英气之外,总是带着几分女人的柔媚之气。所以即使她一身男装打扮,但那股女儿家特有的味道,还是很容易就能分辩出来的。只是那个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的梁山伯似乎尚未看出祝英台是女儿之身,是否书生在这方面都是有些迟钝的?一如他当年一样……周士章的眼神因想到某些久远的事情而变得有些模糊。
捕捉到祝英台看向梁山伯时眼中那份难掩的爱意,周士章眸底的笑意更深。唔,也许他该推波助澜、乐见其成才是。
“咳厂轻咳了一声,周士章打破了室内沉寂,没有意外的,看到祝英台的神色更加紧绷了,“二位的文章,我已经看过了,都有不少进取的模样,我就收下两位做我的学生。只是
......”
看了祝英台一眼,周士章面露难色, “我这里的学生—向比较多,所以现在只剩下南院的那两间彼此相通的正房还空着,你们两位——”
“不妨事的;”梁山伯起身施了一礼,“我与祝贤弟早已义结金兰,如今邻室而居,正好可以一起切磋学问。”
“哦——”意味深长地看了祝英台一眼,周土章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最好了。”
原来外边的世界也并不非她想象的那般美好!离家已数月有余,祝英台对于这个她曾一心向往的地方多少感到有些失望。
周士章教书极为认真,先是讲授《尚书》后又以《春秋》、《楚辞》为教材,传授学子。梁山伯虽然有些迂腐,但在做学问方面却是极有天分,夫子又这样循循善诱,学问自然是突飞猛进。《尚书》是一本极高深难懂的书,梁山伯却能对《尚书》的内容融会贯通,还做了一篇名为《尚书释疑》的文章,周士章看了连声称赞,将这篇文章在同学中间轮流传阅,当作范文典型。加上年终的作文试卷成绩,梁山伯又名列第一,周士章不免对他另眼相看。时逢简文帝登基,朝廷颁布了一道圣旨给各郡太守,要每一郡里选出—位博学多才的青年学子,中选的称为贤良方正。于是一向被周:亡章当作得意门生的梁山伯,在成为最有可能中选的学子同时也很自然的成了众矢之的。一时之间某种诡谲的气息开始慢慢盘桓在他的周围,一双双暧昧不明的眼神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与祝英台。
“哟,这不是祝相公吗?”何兴故作潇洒地摇着折扇,暖昧地笑看祝英台, “祝相公不是一向都与梁相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吗?怎么这会却独自一人,刁;见梁相公啊。”
“断袖”一词始于东汉哀帝对董贤的专宠,
至东晋时,断袖之风仍然盛行。祝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