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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死我。”

    程真看到壁钟,原来已经午夜十二点。

    程功说:“妈妈,图书馆早已打烊,你又没带手提电话,我去问过管理员,他们说看着你被两名大汉带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真不回答,静静走进客厅。

    猛地看到董昕,吓一跳,像看到陌生人一样,这是谁,怎么会登堂入室?

    董昕问:“你到什么地方去了?程功担心得不得了。”

    程真坐下来,不出声。

    董昕说:“我知道你一直有你自己的世界,一头钻进牛角尖不愿出来,可是从来没有最近闹得这样慌,究竟你想怎么样?”

    程真抬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有了一个家,你又忙不迭要把它拆散,程真,很多人会羡慕你,你却从不珍惜你所有。”

    程真一言不发,站起来往书房走去。

    董昕取过外套,同程功说:“我走了,无谓再与一幢墙讲话。”

    程功手足无措。

    程真在书房独坐。

    “对不起,”程功进来说,“我把事情闹大了。”

    程真答:“以后不必麻烦董昕。”

    “他仍然关心你。”

    “是吗,真的?”程真伸手熄掉台灯。

    母女置身黑暗中,反而比较好讲话。

    程功问:“你去了一个神秘蛮荒地?”

    “那是我们的内心世界。”

    “你心底到底希望什么?”

    “爱人,被爱。”

    “那恐怕是要扑出去争取的吧?”

    “一争取便失去本义。”

    “坐在那里,会得发生?”

    程真笑了,“我们的对白可能没有人听懂。”

    程功叹口气。

    程真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担心,满以为人到了一定年纪,必然与所有纷扰一刀两断,得道升天,可是看到妈妈这样,真不知几时才得解脱。”

    程功辩曰:“我没有那样想过。”

    “狡辩。”

    那夜,程真无论如何睡不着,已经许久没有失眠了,少女时期,为感情、功课、人事,时时辗转不寐,熬过许多苦夜。

    然后是为工作,几次三番被人陷害败下阵来,形势比人强,敢怒不敢言,一到晚上,思前想后,又惊又恼,浊气上涌,觉得人生没有意思。

    稍后对世情看淡,嘻笑怒骂,游戏人间,可是却还知道内心依然弱小。

    今晚那种彷徨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拨董昕家的电话号码。

    电话不通,程真暗暗说:“董昕,给我一次机会,董昕,给我一次机会。”

    她累到极点,伏在枕上睡去。

    早上,程功上学之前进房来看她,见她熟睡,替她盖好被褥,见电话听筒搁一边,替她放妥,终于忍不住,按了重拨钮,看到示号屏上显示董则师的电话,不禁摇头叹息。

    程功驾车离去。

    睡到十点半,刘群有电话找。

    “还在睡?”

    “是,不犯法吧?”

    “所以说,一个人不能太早退休,你看你,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快要失重。”

    “我想回来。”

    “你一直是个说做就做的人。”

    “我所有的力气已经离我而去,我虚脱了。”

    “那是一首诗,那是你的近作?”

    “我该篇特写有无好评如潮。”

    “一般评语是不够辛辣,太过捧场,好比人家公司的业绩报告。”

    程真悻悻然,“以后我都不会再写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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