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订了酒店。”
“唏,你究竟是以进为退,抑或以退为进?”
他懊恼,“又输了一着。”
我笑,“没有人同你斗。”
“没想到你坦荡荡,如斯大方。”
“你应当为你这小人之心羞愧。”
“这样好了,我白天住你处,晚上回酒店。”
“我们先谈正经事,譬如说,出版合约。”
“先带我出去跳舞。”
“我从来不与染金发男子上街。”
再说,男性的头发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老实的平顶头与斯文的西式头到什么地方去了。
谁知他回答:“我也许久没有约会黑发女子。”
我看看他笑,“只追金发女郎?”
他连忙解释:“今日东方女都嫌黑色沉闷,添些别的颜色。”并非外国人。
“关于合约─”“好,一本一本签使我们觉得不大自在,请你把全体作品授权给我吧。”
我摇头,这等于卖身,这些年来,我已变成谈判专家,怎么肯做这样吃亏的事。
“得到全部版权,才能放心捧你。”
这话我已听过多次,街外亦有不少人扬言某某同某某都是由他捧红,他将来,还要捧谁与谁。
我微笑。
山口是人客,又是老板,我需对他维持基本礼貌。
“你不相信?”
“贵出版杜规模不算大,志气却很高。”
“我做给你看。”
“别赌气,无论什么事,做给你自己看已经足够,千万别到街上乱拉观众。”
山口看看我,“你的作品里也充满这种论调,如此懂事,令人戚戚然。”
我也调侃他,“你的英语说得很好,不枉染了黄发。”
“在我国,女子无论如何不会用这种口气跟男性说话。”
我笑,“是吗,恕我孤陋寡闻。”
“我是这点犯贱,你深深吸引了我。”
“哗,不敢当。”
这时电话铃响,忆,打断了这样有趣的调笑。
“自修,这是元立,母亲想见你。”
“我马上来。”
“自修,我们在圣心医院。”
我立刻警惕,“她怎么样了?”
“你来了再说。”
我转头同山口说:“我有事出去。”
“有人生病?”
他还听得懂中文。
“正是。”
“我陪你。”
“山口,你在这里休息好了。”
他把自己的手提电话交我手中,“我在这里也有朋友,有事说不定可以帮忙。”
我赶出门去,把他丢在屋内。
元立在医院门口等我,“跟我来。”
我随他走上三楼,平时也有足够运动,可是今日仍然气喘。
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他说:“是上帝派你来帮我度过这个难关的吧。”
杏友姑妈在房内等我们。
她端坐椅子上,并无显著病容,但一双眼睛已失去神采。
“自修,请过来。”
我蹲到她面前。
她轻轻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我大惊,“什么?”
“按着一段日子,我的样子势必十分可怕,我不想叫你们吃惊,留下不良印象。”
“姑妈,谁会计较那个。”
她微笑,“我。”
我顿足。
她改变话题,“故事写得怎样?”
“进行相当顺利。”
姑妈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