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好奇。
我推开了车门,车内的暖气马上逃出去,冷气袭上来,我打了一个颤,拉好了大衣襟,步出车子。
我轻轻的推开了坟场的大铁门──油漆剥落了,而且很重,里面没有看守的人。
倒是有几张木的长板凳,干吗呢?给我这种人坐的吧?
我坐了下来。
真冷,这几天,恐怕该下雪了。天气真坏。
这并不是一个豪华的坟场,英国人穷也真穷,坟碑只是一块粗石,照说立碑是不必要的,可以火葬,否则就风光一点,这样算什么呢?
我在胡思乱想。
早晨已经过了,雾渐渐散去,我抬头,忽然看到对面长桥上坐着一个女孩子,我猛然吃了一鸶,几乎跳了起来!
她是几时来的:
怎么我没见到她?
然后我暗笑了,她一定比我早到,坐在我对面不知道有多久了,只是因为雾,看不清楚。
我打量着她。
她是中国人。我有一点喜悦,中国人。
穿着一件白色炮子,好像是裙子,好像是睡炮,不过在这个年头,谁分得出女孩子各式各样的衣服?只是料子很单薄,她也很瘦削,她低着头,半边脸在未落尽的黄叶后面。我看呆了。
她是人嘛?
她的手紧紧握着,放在膝盖上!不出声。
很冷吧,她的手太白了,她就是那样坐着,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有点但心。她一定会看凉。
我提高了声音,先用国语,“你好?”我问。
她没有理我,她在沉思?也该听到我的声音。
我再问:“你好?”
她忽然抬起头来,看到我,笑了,她有一张白玉似的脸,小巧的五官,眼珠特别黑特别大,她是一个美丽而年轻的女孩子,而且她笑了。
她拨开树桠子,站了起来。
我发觉她赤着脚,白色的炮子一半拖在泥污里,只是一件单衫。我吃惊了,这么冷的天气,她怎么吃得消呢?没有可能的。她喝醉了酒?
我连忙脱了大衣,在大衣里我还穿有毛衣,我是不怕的。
我问。“披一披好吗?”
她点点头。
我替她披上大衣,我碰到了她的肩膀,我松了一口气,她是人,不是鬼,而且她听得懂我的话。但是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神态又这么奇特她是什么人?
“你一个人?”我问。
她看着我,不出声,她的眼神有好几千尺深。
“要回家吗?”
她不出声,神色犹疑,彷佛听不憧我的话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气急败坏的叫:“月亮,月亮!”
一个中年妇人跑看过来。
月亮?
这是她的名字?一定是吧?
我扬起声音说:“在这里!”
中年妇人赶着来了,见到我,先是很敌意的,后来见到我是中国人,神色先缓了一缓,再看到女孩子身上的大衣,马上说:“谢谢你。”
她抱住了月亮。她是她的母亲吧?
她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盖在月亮身上,把我的外套还给我,一边又说:“谢谢。”她挽起她女儿的手,一声不响的走了,女孩子也乖乖的跟着她走,一句话不说。
我征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
雾都散了。
我停好了车子,回家,坐在暖炉旁,好好的想了起来。一个女孩子,这么美,叫“月亮”。不讲话,但是会笑,一个人在早上,穿看那么单薄的衣服跑了出来,坐在坟场里,她并不呆,从她的眼睛,我看得出她一点也不呆。但是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