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蒂内阿
我的带路人和我,我们沿着一条新的走廊走着。我越来越兴奋。我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站在这个女人面前,对她说……其余的一切,我早已置之度外了。
希望这次冒险立刻带上一种英雄主义的色彩,这我是错了。在生活中,各种现象之间从来也不是界限分明的。过去许许多多的事情本该使我想到,在我的冒险中,荒唐总是与悲剧搅在一起。
我们到了一扇颜色淡淡的小门前,向导闪在一旁,让我进去。
那是一间最舒适的盥洗室。毛玻璃的天棚向大理石铺砖洒下一片欢快的、粉红色的光。我看见的第一件东西,是墙上的挂钟,数字为黄道十二宫的图案所代替。小针还不到白羊宫呢。
三点钟,才三点钟!
这一天已经使我觉得象一个世纪一样长……可我才过了一半多一点。
随后,另一个念头闪过脑际,我不由得捧腹大笑。
“昂蒂内阿是要我带着我的所有长处去见她呀。”
一面巨大的希腊铜镜占了房间的一头。我朝镜子里看了一眼,我明白了,按理说,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我的胡子未修,眼上一片可怕的污垢,顺着脸流下来,衣服上沾满了撒哈拉大沙漠的泥土,被霍加尔高原的荆棘划得破破烂烂,说真的,这使我成了一个相当可悲的骑士。
我立刻脱掉衣眼,跳进盥洗室中间的一个斑岩澡盆中。我泡在散发着香味的温水中,感到浑身麻酥酥的,舒服极了。在我前面那个贵重的雕花木梳妆台上,许多杂乱放着的小瓶在微微颤动着。它们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是用一种极透明的玉雕成的。柔和的湿气使我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
“让大西洋岛,地下坟墓,勒麦日先生,都统统见鬼去吧,”我还有力气这样想。
随后,我就在澡盆里睡着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挂钟上的小件都快到金牛宫了①。我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人,他两手撑在浴缸的边上,露着脸,裸着胳膊,头上裹着一块桔黄色的大头巾。他望着我,无声地笑着,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这家伙是什么人?”
黑人笑得更厉害了。他不说话,一把抓住我,把我象羽毛一样地从那香香的水中捞出来,那水现在的颜色我想还是不说为妙。
①即快到四点了。
转眼间,我已躺在了一个倾斜的大理石台上了。
黑人开始给我按摩,下手非常有力。
“哎哟!轻一点儿,畜生。”
按摩师没有答腔,他笑了,搓得更用力了。
“你是什么地方人?卡奈姆?波尔古?你太爱笑了,不象个图阿雷格人。”
他还是一声不响。这是个又哑又快活的黑人。
“反正,我管它呢,”我只好这样想,“不管他怎么样,我觉得还是比勒麦日先生好,他的博学象是一连串的噩梦。可是上帝,他是怎样训练一个马杜兰街①上的土耳其式浴室的新顾客啊!”
“香烟,先生。”
还没等我应声,他就在我嘴里塞了一支点燃的香烟,他则又开始细心揉搓起来。
“他的话少,倒挺殷勤的,”我想。
我正对着他的脸喷了一口烟。
这个玩笑似乎很投他的口味,他立刻使劲儿地拍着我,表示他的高兴。
当他揉搓好了的时候,就从梳妆台上拿下一个小瓶,在我身上涂了一种玫瑰色的膏。我感到疲劳顿释,肌肉又充满了活力。
有人用锤子在铜铃上敲了一下。按摩师退下,进来一个矮小的黑老太婆。她象喜鹊一样饶舌,但是我从她那连珠炮似的话中,一个字也没听明白,而她先是抓住我的手,后是抓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