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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了起来。阿莲站在他后面,已经穿上了她的布衣洋装,手里拿著他的衣裤递给他。他默默接过来穿上时,她还把身子转了过去。「我要回去了。」他对她说。

    她仍背对著他,点点头。

    「我载你回家吧。」

    她摇摇头。「怃免啦。」

    「太晚了,还是我载你回去好了。」其实她家离水厂不远。他不过觉得忽然对她有责任似的。「阿森,」她轻轻说,声音好像在哭,仍然没有转身。「我阿母要我嫁给中药房的儿子。」「哦。」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可是我爱你。」

    他没说话。

    「可是我阿爸不会同意我嫁给你。」

    他皱一下眉。他想都没想过要娶她。

    「我嫁给中药房的儿子好不好?」

    这算什么问题?但她既然问了,他似乎应该回答。「好啊。」

    她转过来了,脸上挂著两行泪,眼神哀怨。「我不会怪你,今天……是我甘愿的。」他没说话,看著她。她呜咽一声,捂著嘴,跑开了。

    阿森在原地站了好久。他到底做了什么?她又为什么那么做?

    他真的无法再在这个小镇待下去了。当他骑著脚踏车往回家的路上去时,心里想著。他心底有另外一个声音,大声对他吼了好一阵子:去台北,回台北去。回台北去?他从来没去过台北。他不知道他去台北要做什么,可是他非去不可。好像那边有什么在等著他。他必须找机会再和阿爸谈谈。

    院子里静悄无声,阿森把脚踏车靠墙放著,正要走向自己房闲,忽然他又感觉到那股子血的味道。它弥漫在空气里。他背脊再度窜下那股寒意。转个身,他朝西井阿爸的房间走去。房门是开著的。

    「阿爸。」他站在门外,对暗暗的房间轻轻喊。「阿母。」

    没有声响,连阿爸震天响的鼾声都没有。阿森觉得奇怪,一脚跨过门槛。「阿爸?阿母?」

    他阿母歪斜在床上,没有他阿爸的影子。阿森甫要走出去,血的气味猛地冲进他鼻腔。他冲到床边,摇摇他阿母。「阿母!」然后他看到一双遽张的眼睛,朝上翻,瞪著天花板。他去扭亮灯泡时才发现他的手剧烈颤抖著。黄色灯泡照著床上他阿母已气绝的尸体,她身体底下的床罩泡著一大滩血,她胸前和肚子上的衣服都给血水浸湿了。依然,阿森伸手徒然地探探她的鼻息,而后他跟枪跌撞出房间,腹中翻搅欲呕。「阿爸。」他喃喃,冲出西井,奔向客厅。他阿爸俯身趴在地上的血泊中。「阿爸!」他跪蹲在地上,将他阿爸翻转身。「阿爸!」他惊恐地喊,「发生什么事了..谁做的?阿爸!」气若游丝的吕进财卖力地张动眼皮,一只血淋淋的手却以猛然的劲力抓住阿森的手。「紧……走。紧……卡紧……走……」「怎么回事?是谁?是谁杀了你们?为什么?」他愤怒、恐慌、惶惑,全身都在颤抖。「走……怃通给他们……找到你……」

    「谁?阿爸,他们是谁?告诉我呀!」

    吕进财痛苦地闭上眼睛,又勉力撑开。「我不是你阿爸……去找你亲生的阿爸……他会……会……」阿森觉得他阿爸肚子上那个刀口彷佛是刺在他身上。「我亲生的阿爸?」

    「没有时间了。紧……去。台北……姓关……任何人问,怃通讲你是……」「我是谁?阿爸,你说我是谁?」

    吕进财的手指无力地挪向皱巴巴、旧兮兮的裤子。阿森立刻明白了。

    「你口袋有东西要给我?」

    吕进财点点头。阿森颤抖著手一阵摸索,最后在他阿爸裤腰上缝的一个内袋摸出一样束西。一只金质怀表。「这是你的,带去找你……阿爸。姓关……关乐。」

    「关乐?我亲生阿爸叫关乐?」

    吕进财的手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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