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件事。「你说你乘直升机来的?」「不是来这。我父亲在康乃狄克有座别墅,那边有个停机坪。我从那边开车过来的。」她张大眼睛。「你?你自己开车过来?你的黑熊保镖呢?
「黑熊?」他挑挑眉,而后笑出来。「哦,你是说马丁。他留守在别墅。」「你没让他开车护送你,要他守一座别墅做什么?」她急起来。
他居然露出个顽皮的表情。「这叫掩人耳目。」
琬蝶只一想就懂了。「可是还是太危险。你怎么可以单枪匹马开车乱跑?万一……」她打住,又懂了另一件事。「怪不得凯文刚才来,一脸的气急败坏。」关辂必然为了急著来找她,片刻不曾稍停,把马丁留在别墅,一方面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同时叫他从那边联络凯文。她猜得分毫不差。
「我是可以打电话到车上,叫他掉头带你回我寓所,但是那样你会觉得我对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说明,「我必须亲自来向你解释和道歉。凯文也该为他的擅自作主和无礼受点教训。」琬蝶摇摇头,「千万不要再这样了,关辂。你不可以为了我拿你的性命冒险。」「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他凝视她的目光深情而灼热,有一会儿,琬蝶还以为他会吻她,但她心跳的期待了半天,他毫无动静。忽然她记起她碰他的手,握他的手,拥抱他时,他僵硬、无措的反应。关辂从未吻过女人,她顿悟。以他的自白,只怕他也未曾被人吻过。他所读的那些书没有教他如何接吻。而他生了那样一张美好动人的唇。只是本能直觉的,她踮起脚尖,嘴唇靠向他的。立即的,他浑身再度僵硬挺直,并在她的嘴唇快要碰上他的时,身子退开。琬蝶纵然尴尬,在看到他涨得通红,比她更难为情,且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对他生出混合著女性和母性的爱与疼。「你还怕我吗,关辂?」她问他,半开玩笑的。
他屈指用指节轻轻画她的颊。「原谅我。我还不习惯和人太亲密,我也……不懂怎么做。」「我了解。」她捧覆住他的手,转脸亲吻他的手指。「下一次,让你的直觉引导你。很简单的。」他的黑瞳在她脸上梭巡。「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不介意和我待在黑暗里?」他问著,然而又害怕听到答案。琬蝶忽然明白,她不仅愿意和他待在他的黑暗世界,她愿意为他粉身碎骨。「你错了,关辂。你是个很懂得付出的人。你从一开始就处处为我著想。那就是付出。」她柔声对他说:「是的,关辂。我会和你在一起。你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在她看见他的泪光之前,他又一次紧紧拥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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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 嘉羲县朴子镇
吕木森蓦地张开眼睛,腾身坐起来,汗珠大颗大颗滚下额头,淌过他长而卷密的睫毛,他用手背抹掉,因为他怕看不清楚。但他任顺著背部和前胸上起伏的肌肉流过的汗游过他的肚脐。他全身汗水淋漓,可是他冷得发抖。七月,即使夜里,白天的酷热也还逗留在空气里。他却冷得要命。
他醒了,他知道他醒了,然而如黑云般在他睡著后卷来的噩梦,就跟热闷的空气一样,在他知觉里逗留。那梦真实得每次都吓得他一身冷汗醒过来。醒了以后,还听得到声音。有人咒骂,有人咆哮,他听不懂,因为他们说的是闽南话。可是他懂闽南方言的。因此很奇怪,梦里他居然听不懂。他伸舌舔舔嘴唇。他的嘴唇很乾,口好渴。而且还有梦里感觉到的血的味道。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血,很像血就是了。有点咸,有点腥。
他看一眼他旁边沉沉的熟睡的女人。她其实还是个女孩,十八岁,和他同在工厂做工的装配员。她身子底下是他早上去上工时穿的衬衫和裤子。她的腿弯了起来,虾米似的弓著身体。她年轻的胴体在月光下泛著乳白,风吹过来,拂动了她的头发。她的脸红红的,是满足的表情。他和她都是第一次。在野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