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看孩子,你放心去上班。”
生下来?上班?我笑,看样子,她比我想得还远,这么乐观!陈婶婶的态度由原先的消极态度,开始振作.她做的家乡菜,味道之美都是我从未吃过的,花样又多,连早餐都能天天翻新,有时候吃酒酿汤圆,第二天就吃火腿粽子,第三天是八宝粥……午餐更是备加用心,总是一餐丰盛些,下一餐就清淡,全是见真功夫的。
她最拿手的是扬州狮子头,先让肉贩子绞过一道拿回来细细的处理,再用刀背斩。“别用刀锋。”她边斩边告诉我,狮子头的鲜美全在肉汁里,利刀一过全都流失。
斩好了,用大白菜垫底,砂锅慢慢煨,完全是金瓶梅里一根柴火的上乘功夫。
陈婶婶的黄鱼煨面也是一绝,鱼和汤的鲜不用说,细拉面还是手工现做,她喜欢做汤包、饺子,小巧得像是用纸剪出来,皮滑馅甜,一兜儿汤嫩得要溢出来。
只可惜从前我就不大吃肉,怀孕后,看到肉食简直眼晕。
经她仔细研究,终于得到一个结论。
“这孩子是胎里素。”她很有把握地说。
也许是给她猜对了,自从她改做素食后,我的胃口和体重都有增加。
陈婶婶并不清楚我的过去,也没兴趣打听,她是个很生活化的老式女人,除了做菜,她还喜欢做衣服,膝盖上总有一个小篮子,里面不是毛线球,就是布料、针线。
陈婶婶把她做的小衣服小鞋子展示给我看。
“是给你的。”她脸上的皱纹都被那开心的笑容给融化了,“给小宝宝的。”
我坐下来,抚摸着那些精致的可爱的,甚至可以说是豪华的小衣服,心灵被一阵温柔的酸楚所淹没。
这个没有人祝福,甚至没有父亲的孩子,也会有这样的东西吗?
那温柔的酸楚不仅把我淹没,还把我胀满。
※※※
我回去找那个原先不肯为我做手术,还把我教训一顿的医生。
做检查时,我想,由于他的多事,我非带球走步不可,但也由于他的多事,我留住了这个生命。
同样地,如果我制造了社会问题,他是不是也该负责任?
“你已经制造了。”他说。
我不但和祖英彦制造社会问题,还要找人当帮凶,企图湮灭证据。
医生告诉我,所有的检查都正常,唯一的问题是我太瘦,得多吃多运动。
我不该带陈婶婶一道来的,她听到医生的嘱咐,简直像听到圣旨,每天,天才亮就要我去国父纪念馆散步,如果不是肚子日渐隆起,她恐怕还会强迫我去学太极拳或是舞剑哩!
我每天随着她在纪念馆周边转,也不过就是这么走走,身体还真的结实起来。
我不禁对自己的幸运感到惭愧,陈婶婶一直认为我照顾了她,但,事实证明,这些日子都是她照顾了我,她是个老式的传统女人,看似柔弱,也没有其他本事,但她的本质坚强,有无比的韧性。
这个晚上,我睡得很熟,直到被呻吟声吵醒。
是陈婶婶在卧室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我赶过去,她正痛苦的辗转,全身冒出冷汗。
我握住了她的手,冰凉得吓人,但说也奇怪,才一碰触到她,她就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气,好似解脱了痛苦,手一离开,陈婶婶就又皱紧眉头,发出呻吟,但我的手一放上去,她紧皱在一起的眉就松了开来。
我的手不敢再离开,连电话也没办法打,直到半个钟头后,她的冷汗完全停止,也不再颤抖。
我打电话请家庭医师来出诊,果然是吃坏了肚子,并无大碍。
但为什么我的手一碰她,她就不疼了呢?
医师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