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九年
大寒后北京城和亲王府“换靶;”载皓低唱一声。
“换靶;”他的贴身随从李杉才盹即传讯下去,然后为载皓送上棉巾。“贝勒爷, 您擦汗。”
“嗯;”载皓接过毛巾抹了脸,却扬手拒绝了杉才意欲帮他披上的外衣。
“不必了,我还没射够,吩咐他们再备五十支箭。”
“贝勒爷,您过年之后就到后园里来了,小的觉得您近是--”
载皓挥手打断他的话头笑道:“小三子,想逗你那对双胞儿玩的话就去吧,这里让 他们来服侍即可,咱们这赵足足在外待了个把月,我着你苦不加把劲的话,刚在学说话 的孩子哪天可能真的会街着你错喊“叔叔”。”
听主子提到他那两个宝贝儿子,杉才随即笑得合不拢嘴,但也没忘了自己的本分所 在推辞着说:“贝勒爷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是想到咱们昨儿个深夜里才回到府内,您 又一大早就赶着上朝去,深怕您身子会吃不消哇,所以才想劝您今日练到这就好,可没 别的意思,更不敢偷懒。”
载皓拍拍他的肩膀。“没人说你偷懒啊;小三子,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来年了吧, 我还会不明白你吗?照说有了孩子之后,我实在该让你多待在府内享受天伦之乐的,况 且小兰头一台便为你生了对双胞男孩,老是让她一个人忙,想想也是挺辛劳的。”
“贝勒爷,”杉才有些惊异,跟在载皓身追多年,可以说是一路见他平步青云;意 气风发、雄才大略的贝勒爷才是他一向所熟悉的,绝非眼前这殷殷开怀垂询自己寻常家 居生活的模样啊。“今日上朝,是不是又转到什么让您心烦的事了?”
载皓微微一愣,那表情已分明显示杉才的推测不差,但他却仍不欲多谈的说:“这 些年何时步过心烦之事来着?有事烦心,想法子解决便是,不然成天烦着、挂着、惦着 ,再想上一百年,依旧无济于事;我只恨自身一己之力微薄,恐有志难伸啊;”
“贝勒爷,急事缓办,您就不要再成天这样苛求自己了,如果可以,小的还真佷不 得能为您多分点忧、解点劳。”杉才近乎懊恼的说。
“你已经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了,小三子,坦白说,有时我觉得你我之间,甚至 比我跟自己的五位异母兄弟还要来得更亲,正因为如此,我才益发觉得有愧于福伯他们 ,当初他把小兰嫁给你时,还曾为从此便好比多了个半子而欣喜不已,岂料短短数年间 ,我承就皇恩日深,连带着你也不得不长年随我在外东奔西走,小兰非但没有因你本无 家累而得益,反而还要母兼父职,加倍辛苦,这也就是我为何会一再力促你把握难得的 在家时光,与妻儿好好相处的道理。”
“您的体恤之心,小的完全明白,不过小兰与我一样,自小便都在府内长大,我的 心意,也一向比谁都明白,况且岳父岳母是福晋从娘家携来的老家仆,对于我能跟在她 的独生儿子的身旁服侍一事,一直都觉得与有荣焉,至于我那两个儿子嘛,有外公外婆 帮着照顾疼爱,小兰根本累不到哪里去,连福晋亦不时差人打赏玩具衣裳,贝勒爷就不 要再悬念这等琐事了。”
载皓深深着了他一眼,发现此刻不论再说什么,似乎都已显得多余,便只点了两下 头,把棉巾递回给他后,随即朗朗说道:“搭箭;”
见载皓又恢复一贯的卓然挺立,杉才也不禁跟着精神抖擞起来,连忙拱手,正待一 样大声应是,却已被另一个豪迈的声音给抢了先。
“小三子,再帮我备副弓来,好让我与你们这位号称北京城内的第一号神射手较量 较量。”
载皓猛然转身,喜出望外的叫道:“关浩;”
“载皓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