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载 皓所愿的退去,还往前几步,索性绕到对桌去说:“你尽管留在这里,我收了东西就走 。”
载皓只见她低着头便要收扇,不禁反射性的伸出手去按道:“且慢。”
纤纤小手被他按住,女子立刻台起头来瞪住他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她的声量其实不大,但载皓却突然怔愣住了,多么灵活生动的一双眸子啊;
细长的肩、挺直的鼻梁和那饱满的红层,以及滑腻光洁的肌肤虽也令人印象深刻, 但她最吸引人的,却无疑仍是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还正圆圆大大的怒瞪着,一眨也不 眨的盯住他看哩。
“喂,你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是不是?”见载皓瞪住自己着得发呆的模样,她有 些急,也有些气,不禁抬手拂掉了他覆于其上的手掌。“无缘无故按住我的手干什么? ”
载皓被她这么一骂,顿觉面颊一热,连忙把手收了回来,犹自靦腆不安,想不到那 女子反倒因而笑开道:“刚才不是才说自己是韦大人的客人吗?怎么这回又成了个哑子 了?”
载皓连连被揶揄嘲弄,刚才甚至被当成登徒子似的斥责,本来应该动气的,但面对 她的巧笑倩兮,反而变得心平气和,能够在回过神来之后,仔细端详她。
梳着两条粗辫的她穿着简单的宽长裤,外罩同为茄花紫的织锦过膝对襟外衣,脚踏 一双平底绣花鞋,没有任何繁复的头花或珠饰,看来却格外清新;载皓马上凭直觉认定 她绝不是韦府内普通的仆佣。
“这书上不是也说:“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吗?或许这园中夜色真 的太美了,美得让我有如置身梦中,所以刚才姑娘乍然现身,也才会令我--”
“有美梦被人打碎的懊恼之感?”她慧黠的接口道。
载皓愣了一下,随即朗朗笑开,他这一笑,总算把豪迈的个性与不羁的爽朗全给找 了回来,让本来泛着一张脸时会因双唇薄削而隐隐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的他,顿时散发 出俊逸的神釆。
“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实在是因这幅扇作太过生动,所以我才想要再多欣赏 片刻,姑娘可愿成全?”
“公子喜欢这幅书?”她的双眸似乎更清更亮了。“也喜欢这行字?觉得两者可还 贴切?”
载皓把眼光谪回到扇作上,沉吟半晌后即由衷道:“你知道这幅画妙在何处吗?它 完全展现了这园中的澄净月色和清凉近冷的夜风,园景看似有限,实则缥缈晴空,无穷 无尽,就像东坡先生这阙“永遇乐”前三句的开阔空荡。”
“但是……”她唇边浮现一抹觉得有趣,又略含期待的笑容问着。
“姑娘可知东坡先生为何作此词?”载皓反答为问说。
“这是某日他夜宿江苏彭城燕子楼时,因梦见唐代名妓盼盼,把那份感觉写下来的 杰作,为免你继续考我,我索性就不怕你见笑的把这故事再说个完全;据载盼盼是唐代 张建封守徐州时的爱妓,对了,彭城当时便属徐州治所;盼盼能歌善舞,备受宠爱,受 赐居于燕子楼,后来张建封过世,盼盼感其恩情,自誓不嫁,独居守楼十几年,最后甚 且绝食而亡。”
“姑娘学识何等丰富。”载皓赞道。
“闲闻轶事而已,哪称得上什么学识?公子说笑了。”她的笑容似乎又略带嘲弄了 。
载皓便再将话锋转回到原先讨论的主题上说:“背景故事既难不倒姑娘,想必你亦 能热背这阙词了?”
她瞥了他一眼笑道:“还是想考我?好,就背给你听?”她将双手背在身后,走到 临水的一面亭栏前,用极其清脆的声音吟着: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由港跳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