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站不住的时候,他大发雷霆,手边捉得到什么,就用什么往我妈身上扔,最后他捉到一把铁锤,丢过去正中妈妈的额头,于是我看到鲜红色的血猛往上喷的情景,结果我妈人立刻住进了医院。”
“他为什么生气?”注意到在叙述的过程中,艾葭都仅用“他”来称呼父亲,咏浦便也跟着沿用。
“气我母亲没有保住小孩,”她望着他的眼中,不见一丝波动。“那一次,是我妈最后一次流产,孩子已经五个月大了,是个成形的男孩。”
“艾葭,”咏浦突然无法忍受是自己让她重提往事的,便说:“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咏浦,如果你连陪我回溯过去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与我共创未来?”艾葭似笑非笑的反问。
“你愿意?”咏浦喜出望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愿意?”
“我可不是那种“只在乎曾经拥有”的人,柳咏浦,我看你才是需要好好想清楚的人。”
“我早就上了你的瘾了,现在才记得该警告我,不嫌迟了些?”咏浦支起手肘来,俯视她问。
“什么上了“我”的瘾,我又不是苗女,会放蛊。”艾葭嘟起嘴来抗议。
“谁说你不会放蛊,你那种蛊叫做咖啡,是最厉害的一种。”
艾葭被逗得开怀,却没忘记继续她的故事:“那次以后,妈妈就不再劝他、念他、求他,我甚至相信,当时如果没有我,妈妈一定会想办法与他同归于尽;而我呢,我则开始学会诅咒他,每回他出门,我就希望他不要再回来,后来,他酒后骑车,摔进水圳中淹死,果然没有再回家里来。”
“你有没有因此而自责过?”
“没有,”她坚决的摇了摇头。“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什么心理创伤、自我指责等等的专有名词,我从来都不曾往身上套,或许是因为我们家实在是太穷、太穷了,穷到除了喂饱肚子以外,其余皆不算大事的地步,使我幸免于那些无聊心理学的研究。从小到大,我就只知道一件事:有病的人是我父亲,不是我妈妈,更不是我,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被另外一个人咒死的事。”
“谢天谢地。”
“是拜贫穷所赐哪。”
“后来呢?”这会见他又庆幸方才她没有被他叫停了。
“后来我们搬到日常用度更简洁的台东去,一部分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妈妈想离开原来那个伤心地的关系吧,但是不管我们有没有继续住在那里,妈妈仍咬紧牙根,把他生前欠下的债,在接下来的五年内,分批还清。”
“而你必然是她坚持下去的最大支柱。”
“互相吧,”艾葭说:“这世上大概没有多少人,比上国中以前的我,更懂得何谓与某个人“相依为命”的意思。”
为什么只是国中以前?咏浦在心底问道,却没有出声打断她。
但艾葭好像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似的,立即接下去说:“我想现在你应该已经猜得到我刷洗猪舍,所为何来了,当时我也没有太多的念头,只想着我多赚一块钱,妈妈就可以少辛苦一分。”
“然后从四年级开始,我每月多了一笔一千元的零用钱。”
“你多找了一份工作?”咏浦难以置信的问,心想:拜托,你那时还只是个小学生啊,能做多少事?
“没有,而是接受了家扶中心的帮忙。”
“家扶中心?”
“从你的表情一看即知你对这个机构一无所知,”艾葭笑道:“果然是个幸福的孩子。”
咏浦不服气的反问她:“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家扶中心的全名是“财团法人中华儿童福利基金会某某县市家庭扶助中心”,像当年我人在台东,接受帮忙的单位,自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