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吟道。
接连而来的撼动,像几个霹雳在无衣脑里同时爆响。
一个摘花会摘到差点坠落井中、吃饭吃到满脸饭粒的痴儿,竟接得出欧阳修的《蝶恋花》?且他的吟咏不是随便念念,而是容含着感情。
同她在树上的,当真是痴了五年的姜季礼?
突然间,无衣感觉座下树枝有点不对劲。
“你有没有听到喀滋喀滋的声音?”
“咦?”季礼尚未理解她的意思,“啪”的一声,树枝断裂。
迅雷不及掩耳,季礼忙抱牢无衣,为使她在落地之际不致受伤。
这一摔,惊动了原本浑不知觉的姜仲书。
“四少爷,你没事吧?”无衣还在想怎么自己掉下来,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原来姜季礼给她当了肉垫。
季礼一阵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清醒、凝聚焦距,开口便是着急语气,“水井姊姊……水井姊姊没伤到吧?”
望着他稚气未脱的紧张脸庞,她既无措又迷惑。
她不过是个婢女,值得他如此关切吗?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两人同时抬首,迎上姜仲书的疾言厉色。
“对不起,二哥。”季礼困难地爬起,用沾满泥土的右手歉疚地摸着后脑勺。“我们不是故意打扰你,实在是因为你的箫声太好听……”
姜仲书愀然变色。“你偷听我的箫声?谁准你的?”一巴掌毫无预警甩上季礼左颊,他抿唇端立,不敢有任何反抗。
无衣难以置信地握实拳头。
姜仲书对姜季礼燃烧的莫名敌意,就像他在大厅第一次见到孟荇娘那般。这种情绪她上回读得并不清楚,但这次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是嫉护,他对孟荇娘与姜季礼都存有嫉妒。
“像你这种没用的白痴,有什么能力欣赏音乐?让你踏在仲芸院,等于侮辱了我和我的箫声!”
“是谁在侮辱谁?”无衣看不下去,挺身而出。“季湘居就在仲芸院隔壁,你要四少爷置若罔闻,未免太强人所难。”
“你是谁?”姜仲书好似现在才发觉无衣的存在。
她没有回答。“四少爷受你的箫声吸引,前来聆听,表示他拥有欣赏的能力。莫非你认为自己的乐音不值一闻?”
“他有耳朵,当然会听,但不代表他有资格听。”
“你们同出一源,还不够资格?我看是你不够资格奏与他聆听吧!”
姜仲书眉宇顿时拧皱,在直视无衣双眸时一震。
“你说他没用,没用又如何?无用也许才是大用啊!看过柏桑吧,柏桑拱把而上、三围四围或七围八围者,都无法终其天年,因为它太有用了,所以尚未长成就被砍伐。反倒那些大本臃肿不中绳墨、小枝卷曲不中规矩的樗树,才能活得长长久久。无用有用,岂是单凭外表即可论定?”
反诘一毕,无衣才惊觉自己居然在为姜季礼抱不平。这种事她从来不做的……
“哼!你《庄子》书读得倒挺熟的。”姜仲书唇线冷冷曲扬,然后指着季礼,“那你告诉我,这家伙的用处在哪里?”
无衣锁住他鄙薄黑眸,一时半刻沉默不言。
“说不出来了吧?姜家乃南昌第一名门,偏偏多出这个傻子来诬蔑我家的名誉,真不知道姜家上辈子烧错了什么香?”
季礼忧忧地垂首,显然他二哥的言语他并非不懂。见他神情,她心头无来由揪了一下。
“你就这么恨他吗?”无衣苍灰瞳眸瞬间令姜仲书胸口大塞,他退了一步。“因为大少爷疼他、因为你认为你取代不了他在大少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你恨他?”
姜仲书万万料不到,自己深藏已久的心结居然会被名陌生女子揭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