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克尘点了第二根烟,但,烟差点从指缝掉下来。有一双眼睛,乔克尘绝没夸张,那是一双近乎含情的眼睛,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忧郁地望着自己。
这双眼睛是陈爱云。她那不常晒太阳,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衬着那双哀怨,诉说的眼睛,看得人十分不忍。
乔克尘活到这种年龄,从没遇过这种目光,他不晓得如何应付。仓促中,乔克尘赶快掉开被围困的目光,努力做得自然,却十分不自然地去点着总是从指缝中滑落的香烟。
“……没关系。”
乔克尘的香烟悬着。那张忧郁的脸是微笑的,但却带着一些辛酸,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不需要这样……是我自己的问题。”
乔克尘不知道如何去接应这句话了,悬着的香烟,无措地悬着。
“陈小姐,……,对不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不会明白的。”陈爱云的眼睛移开了,移到放在桌旁的手背上:“我并不出色,我很知道自己。”
“陈小姐……”乔克尘哑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克制不了自己。”
陈爱云的笑,是那种令人同情的。乔克尘做不出毅然的排斥。乔克尘生平第一次在心底祈祷,祈祷陈爱云就说到这儿为止。陈爱云象一发不可收拾般,无法自制地。
“我喜欢你,偷偷喜欢你很久了。”
乔克尘到这时候,整个呆住了。
“每次你到公司来,我都开心得象小孩子在过年。我好希望你会跟我讲一句话,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只要不是工作上的,我就会觉得你注意到我了。可是,从来没有。每次都是看着你来,又看着你走。”
也许是积极后的发泄,会使一个人安逸吧。陈爱云不再勉强地发出自嘲的笑容,平静得象没有一丝风波的水面。
“今天,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我上山是个借口。我晓得我的举动没有意义。可是,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自己也很难解释,总是做一些过后懊悔的事。”
讲完,陈爱云象一张放完的唱片,安静地停在那儿。半天,乔克尘从呆愕中恢复,知道该做一些必须做的事。
“别把这些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个相当内敛,而且带点害羞的女孩。今天对我说这些话,对你相当困难。但遗憾的是象你这么好的女孩,我总是晚了一步。”
“不是晚了一步。”陈爱云忧郁的目光望着乔克尘:“比起沙兰思,我很微不足道。那个女孩,她就是那个唱歌的沙兰思,对吗?”
“不能这样损伤自己。”
乔克尘有点难过,让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伤心。乔克尘除了努力安抚她,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在我的感情里,她并不是沙兰思。而且,你懂吗?做为一个女人来讲,你比她有条件。对男人来说,他们绝对愿意选择你。她不是一个好伴侣,好对象。她会激怒男人,会伤害男人。她会为了拯救自己的尊严,而不惜去践踏她身边的男人。女人最坏的一切,她都具备了。”
乔克尘并不只是安抚了,他很诚恳地。
“这些你都没有。你很安静,很幽雅,在你的脸上,可以找到女人的美德。对男人来说,你是最理想的目标,绝对是可以共同创造幸福的好女人。真的,我很遗憾,我适合有一个象你这种性情的女孩。但,我爱沙兰思。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我们在一起,永远陷于冲突中。我们常使双方不快乐,我甚至有预感,有个悲剧在等着我们。可是,爱情你怎么解释它?人生就是这样吧,包括着合理与不合理。”
沙兰思半个身子堵着门,看也不看乔克尘一眼。
“把你的手拿开,我应该有权关我自己屋子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