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的人,照理说,她对丈夫的相思已是不是曾闲,然她却有空天天替这个侧室、那个元配打抱不平,和丰臣家三个高傲自大的男人辩论不休。人家原本还对她心生浓烈的倾慕之意,而今是一见到她便抱头鼠窜,避之唯恐不及。
他们有鉴于祖先们因图谋霸业,而落至家破人亡的惨境,是以弃武从商,每颗脑袋瓜子里充斥的全只是些赚钱的行当,哪有闲功夫猛灌墨汁,如朱雩妮把隋炀帝、唐玄宗……等既陌生又似乎伟大得要命的人名,一个个搬出来指桑骂槐,却苦无还嘴能力。
日子一久,所有饱受委屈,长期隐忍不敢发作的女眷们,有事没事就跑来跟她吐苦水,害朱雩妮忙得没空白艾自怜,更逞论去恨或思念织田信玄啊。当然她内心真相如何,旁人无法得知的,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她因情伤怀手可怜样子。
“不算是。”兰萍显然才懈哭过,两只眼睛犹红红肿肿,漫着水雾,“他……他从大阪又带回一名妾室。”
天!快五十的人了,还纳妾?他有完没完哪!?
“别哭,更不准伤心难过。”为这种负心汉流泪一点不值得!“只要他还有能力,类似样的情形还会继续不断的发生,你有那以多眼泪可以为他流吗?”
“除了暗自饮泣,我还能做什么?我没你坚强,失宠之后犹能像个没事人,成天悠哉悠哉地过日子,奇怪,你为什么一点也难过?我不相信你不爱他。”织田信玄是个多么令人心动的男人,是那种教女人无法拒绝,欣然投怀送抱的奇男子。看看百合子,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爱很苦,爱之不可得更苦。”朱雩妮不再强凝出辛,天晓得她内心的煎熬绝不下于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于今,除了坚强承受,她已别无他法;她不肯以死示弱,就必须打牙齿和血吞,化悲愤为喜悦,让自己活得光鲜亮丽,或者随心所欲。
“但我从来没见过你流泪。”她们几乎要认定她是个冷血热情的人了。她的表现太反常,题诗、绘画、比奕、抚琴,那些只有身处顺境,不知愁滋味的人才做的事,她却每天做得精采绝伦,快乐得不得了。
“不流泪并不代表不伤心,我只是比较懂得排遣罢了。”好在她琴棋书画样样均能来上一手,否则不早闷疯了。“淀城笼烟楼那么远,即便我哭瞎了跟,哭断了肠,他会知道?知道了又会心疼吗?他们是只见新笑,不闻旧人哭的。”
朱雩妮的思绪一下了飞回绿荫葱茏的烟楼,怀想织田信玄醉拥新人,纵声欢笑的情景…柔肠猛然抽搐着,热泪立刻奔至眼眶,那痛,居然如此令人仓皇换措。
“不,我看得出来织田夫人是爱你的。”她是百合子的嫂嫂,似乎不太应该帮着外人离暗自己的小姑和她丈夫之间的感觉。但她也不想昧着良心说话。“他娶百合子,其实是很迫不得已的。”
朱雩妮凝一笑。人家又没架把刀子在织田信玄脖子上,有什么不得已?
男人一旦翻脸变心,再荒诞不经的事情,他们称可以讲成理所当然。她才不信哩!
“呀!雨停了,咱们散步去。”她不要围绕着那个永远不会有解答的话题转,男人爱纳妾、爱变心,随他去,只要她拒绝受伤,就谁都别想令她心碎!
硬拉着兰萍的手,小心翼翼地踩着石板,偶尔倦装踏到积水的地方,便夸张地哇啦大叫,藉机抒发闷气,顺便兰萍吓走了肚子苦水。
雨后的大地,真有“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看我应如是”的舒畅愉悦。朱雩妮像只彩蝶,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逗得兰萍笑不拢嘴。
“这是什么?”她的笑因花叶内的东西登时僵凝在空中。
“又看到新奇的玩意儿?我来瞧瞧。”兰萍随着她的目光凑近花叶中,“咦?这……看起来像是你那天晚上到淀城时穿的汉装,怎么会丢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