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眼伤比较麻烦,照天衡这情况,恐怕至少得再费上一段时间,才有可能恢复。咦,昙英,你怎么了?”方采衣发现了杜昙英的异状。
“啊,呢……没……没什么,没什么。”杜昙英眼神闪烁,神色慌张,随口应两声敷衍后,赶忙转身收整情绪。
“方大夫,你说……庄主的眼伤要多久才能痊愈?”
“至少还要一个月,甚至会更久。”
“一个月……”杜昙英声音突然低了,口中低哺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清楚的话语。
突如其来的转变,情绪低落的模样,教方采衣心头疑窦顿生。
正欲开口再追问,心思竟被杜昙英察觉,方采衣来不及询问,杜昙英随便找借口搪塞后,便匆匆离去。
怪了,昙英究竟怎么了?
望着社昙英远去的身影,方采衣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落月轩,干娘跟青青并不在屋里,杜昙英纷乱的心稍稍落定,她一头钻进小厢房内,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
在见了江天衡的容貌,知道他是谁之后,白天福总管所说的往事,她已明白。
然而,明白真相之后,接国而来的是无尽的自责与心疼。
思及相总管道起江天衡这些年心头背负的歉疚,想起他身染剧毒,拖着沉重的病体让碎石割得处处是伤,挨到佛堂,只为了“赎罪”…
一切都教她满心不舍,都教她心如刀割啊!
往后她该怎么办?
要如何面对他?
他的眼伤还要一两个月才能痊愈,她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她的模样?也没把握他见着了她,会不会认出她?愈想心头愈乱,可最教她难受的是她害他整整愧疚了六年啊!
身子一矮,杜昙英屈起双腿,坐在墙边,将小脸埋入裙间,心疼江天衡的泪水一滴滴慢慢、慢慢滚落,旋而成串,决堤……
天衡,对不起,对不起……素手捂住膺,眼泪决堤似的掉,杜昙英在心底偷偷唤着江天衡的名,无声对他诉说歉意。
那晚,子夜时分,衡院少了贴心人送来的幽雅昙香,病中的江天衡子时过半便醒,闻不着熟悉的香味,心头沉甸甸的,难掩失望。
夜愈深,意识愈清晰,思念悄悄在心底扎根,他期盼的那抹昙香始终未至,一夜无眠,直至天明。
天初破晓,萧敬天起早运气打坐完毕,绕至衡院探视好友。入了主屋,不闻平日熟悉的昙花余香,屋里透着几许孤寂冷清的味道。
再往内,赫然发现江天衡早已坐起,倚靠在床榻,嘴唇干涩,脸色不佳,似是独坐许久。
他的生死至交,外人只道他冷漠薄情,却不知看似无情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多情的心。
凡事,他认定了,就是执着一生不变,即使天地变色,也不改其坚持。
对他爹的怨恨是,对他娘的承诺是,对那位如昙花一现的姑娘更是。
对他姐的承诺,当初离家时就已履行;对他爹的怨恨,随着计划的逐步实现,而渐渐淡化;独独那抹如真似幻的幽香,不知是否真是昙花一现,数年来穷尽心力,始终寻觅未果……随着岁月流逝,自责益切深重,日日痴缠,啃噬他的心,让他深陷于自我谴责的痛苦深渊之中而不可自拔。
太执着,看不破,多年的相思牵念早成为痴心一片,只是昙花一现,天明即谢,无影无迹,何处觅芳踪?
相识多年,知友甚深,萧敬天见状,眉头立锁,徐徐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探问:一天衡,你一夜无眠?”
轻轻点了头后,辨识着声音来源,江天衡向着萧敬天的方向,坎声张口,似欲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