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眉挂在一棵大树上,除了她,树上还像挂风筝似的挂了十来个人。
她在落水之後抱著孔方正投来的救生圈,被大水冲得昏昏沉沉,一个松手,救生圈也被冲走;感谢沈煜老逼她游泳,她成功游了十几米,游到大树旁。
树上的十来个人,包括五名军人和八名村民——两个老人、三个女人和三个小孩——他们全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倒楣老弱,军人们解下皮带把孩子绑在树上,防止他们松手掉下水。可是,坚持了八个多钟头,白天盼到晚上,救援还是没有来到,连林展眉都快撑不住了:更让人担心的是,长时间的浸泡加上大水的冲击,树身的晃动越来越大,能不能安全支撑到有人来救援都很难讲。
—天了,从天亮到天黑,林展眉用手拍打著脸,她怕—松手就完了。她不能死,她不能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研究论文还没写完,她还有好几个病人排期等著手术,她这个月的薪水还没用完,她跟乐雁行出门时晒的牛仔裤忘了收……她还没有跟沈煜说爱他,她好想他哪!
在这生死关头,她好想见他一面。那天他问她爱他吗,没等她回答便吻了她一分钟;现在她愿意付出所有换回那一分钟,对他说:是的,我爱你!
从多年前擦身而过、他回头看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爱他爱得辛苦却无悔——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今天是沈煜在武汉的最後一天,以现今媒体的发达,沈煜一定听到这边的坏消息了,他那么任性、爱迁怒又不可理喻,他身边的人铁定要倒大楣,她相信他一定会来找她,谁也拦不住他,也许他正在路上,也许他已经到了。
摸出口袋里的小哨子,这是她离开北京的时候带著好玩的,那天演唱会上歌迷狂吹得几乎震破她的耳膜。
她试著吹了几下,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如果他听得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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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煜的运气出奇的旺,别的救生艇找不到人,可他救了一个又一个,只要是他船驶过的地方就有人呼救,甚至还有人抱著浮木漂过被他捡到,载满了人总得运回岸上去,所以他费了半天工夫还没走到一半水域;虽说别人的命在他眼里不值钱,但他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可是他都运回三个船次的人再加上五条狗,就是不见林展眉。
秦钰安慰道:「沈煜,你别急,你救了那么多人,老天爷会保佑你找到展眉的。」
沈煜怎能不急,沿路看到不少房屋倒塌和大树倾倒,谁知道林展眉这笨女人会不会选一棵靠得住的树还是结实一点的屋顶避难?
「那是哪里?」沈煜指著前面树枝纵横交错的地方。
「那是小树林,树枝长到水面那么高,挡住了路,船过不去的,等明天天亮电锯送到了,会有人来开路。」
他等不了明天了。「有刀吗?」
「有。」秦钰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刀。
「船停在这里,万一马达被缠住,船就动不了了。」他跳入水中,游了近二十米,用刀砍掉交错成网的树枝。
秦钰拦不住他,只能将照明灯尽量照向他。
费了一个钟头,沈煜才开辟出一条可容救生艇通过的水路,而他的手上早已伤痕累累,多出了十几道割伤、刮伤和瘀痕。
他上船後,驶过这段水路,果然又是一大片水域,沿路救上五个人,都是抱在树上快撑不住的。
入夜了,水越来越冷,还是不见林展眉。
老天,看在他只为救她却救了上百条人命的份上,就停止对他的折磨吧!要是再找不到她,他就跳水自杀抗议天道不公!
「沈煜,你还好吧?」秦钰担心的看著他。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