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然后笑了笑,“王东果然还是闲。闲到立刻有空儿传了八卦。”
“他没。。。我,”苏纯一时之间特别后悔,他这样敏锐的人,什么不知道,自己又何必多嘴?这下连王东也连累进去,对面的,毕竟是院长。
看着她犹豫着,已经拿出了下属的恭敬,凌远心里本来因为她方才那句话,有些莫名的舒服的心思,又开始不痛快,才要说话,却听她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
“你什么时候肯回家啊?就算你不吃药,总得吃饭吧。既然是溃疡,饿着会疼得更厉害吧?”
她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关怀让凌远心里有瞬间的暖软,只是不过瞬间,他便压制过去,笑道,“好吧,不在这里拿药了。虽然我也想体验体验作为一个正在发烧胃疼的病人,从门诊到划价再拿药,又有什么麻烦和抱怨,这个烦恼的强度跟其他若干比起来,优先级是多少。”
他与苏纯并肩地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从小到大,这确实是第一次,完完全全作为一个普通病人来看病。我想在这里的绝大部分病人,明天也需要上班,不见得有人陪着来,而且,病情会比我严重。”
苏纯呆了一呆,看他一眼,小声道,“对不起。我倒真是没有想过你这么认真关心病人疾苦的。”
“什么是认真关心呢?”凌远的嘴角有一丝冷淡的嘲讽,这让苏纯一时接不上话。
“说到底。医患,谁也离开不了谁。”凌远沉声道,“尽管大可以互相抱怨,势如仇敌。就医生把患者骂成了没良心的白眼狼,患者把医生骂成了丧道德的白衣狼,医生养家糊口还是离开不了患者,患者解痛治病还是要找医生。抱怨便抱怨,怎么也免不了,只是哪些是抱怨抱怨便算的,哪些是真正忍不了让任何一方没法抱怨着继续下去的,总要知道。”
苏纯沉默地听着,跟在他身边,低头往前走。
“这其实是个有趣的体验。”凌远若有所思地笑,“原来当你真正坐在另外一个位置的时候,想法确实会有不同。至少在问问题的时候,得不到准确答案---即使你知道这确实就是没有百分百的答案--还确实会很焦躁;在发现该做的检查因为一个‘3点停止所有常规检查,抽血’的制度,你确实会觉得这个制度非常让人不便,不发两句牢骚简直胸口发闷;那些鉴别诊断的检查,你知道做全了是件很可笑的笑话,可是忽然,也可以理解患者听了医生说了那些可能之后,真的一咬牙全部做了的心情---那么,当结果出来,一切正常时候,你想着那花掉的时间和自费部分的钱,一定是会把愤怒发泄在‘引导’你做检查的那个人身上的。这些你做医生时候可以想到,可是,不一样。理解与真正为此烦恼,愤怒,无可奈何。。。不一样。不管医学确实多么有限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不管是什么原因让检验科室只好在3点停止接收血样,一个身体痛苦,无人帮忙,头昏脑胀,看不下去地图指示,站不住30分钟来排队等待,明天要去上班,不上班可能被开掉的病人,他的底线就在那里。他并不见得真不理解医疗服务的限制,可能只是拒绝去理解。说理解有什么意义?”凌远嘲讽地笑,他在街边站住,风起来了,将他风衣的领子拍打在脸上,夕阳仅余的暖色的光已经从西边的天幕消失得几乎不留痕迹,凌远本来便棱角分明的脸在这深秋的暮色当中显得特别的冷,“如果理解就可以解决一切的矛盾,那么一本教科书就可以让乌托邦变成现实,哪会有那么多的战争和死亡。”
苏纯怔怔地瞧着他,好久,直到天色越发暗淡。她忽然地特别难过,莫名地,由这理解二字,记忆回到了很多年前,母亲带着姐姐离开了自己的时候。她一直理解母亲,一直;可是所有的理解之后,那种自己拒绝承认不肯面对的悲伤,何时离开过自己?那种悲伤由于了自己的理解,从来未曾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