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连忙施了一礼,说道:“在下远途而来,车马劳顿,见此地清雅,想在贵客栈投宿一宿,夜深至此,多有叨扰,还望店家行个方便。”
丫鬟迟疑道:“我们并非客栈,而是我家主人在此的小居,主人风雅之士,尤其喜爱青竹,故而取名竹书小栈。”
白衣人微感诧异:“原来如此,难怪此地别有风味,我等一时孟浪,唐突之举,实有鲁莽,还望海涵。”
三人正欲退下,只听里面有人说道:“是什么人在门外?”
丫鬟答道:“过路客人,误以为客栈想来投宿。”
只听吱呀一声,小门被徐徐推开,只见一女子,一袭白衣,温婉可人,衣上刺绣了一枝粉色梅花,袅袅而来,犹如雪中一枝寒梅,摇曳生姿,傲雪而立。
女子施了一礼,问道:“几位是想要投宿吗?”
白衣人双手抱拳,答道:“正是,我们从北而来,欲到南方走访亲属,看见小栈字样,误认为客栈,鲁莽之处,切勿怪罪。”
青衣人透过小门,见里面照壁上画了一副图,仔细观看,见大面留白,只在左下角画了一剪梅花,瘦枝枯笔,挺拔萧疏,梅花点点,颜色确是极其鲜艳。
青衣人赞道:“不着一笔,尽得风流。这梅花图虽寥寥几笔,却画出了骨肉,画出了风韵,看来这必定出自大家之手。”
女子微微一笑:“这是家母所画,她老人家嗜爱丹青,尤爱梅花,在梅花图上沉浸十几年,故而墨法娴熟,深得其妙。”
这时只听得里面传出一个深沉幽婉的女声,说道:“芷薇,既然是几位雅士,请进来观看我所画的梅花图,知音难觅,即是懂画之人,也请指点一二。”
芷薇躬身答道:“是,母亲。”
芷薇随后一摆手:“几位请。”
青衣人白衣人少年鱼贯而入,见院内景致疏朗,曲径通幽,周边种满了青竹,微风徐来,簌簌作响,如龙吟细细,凤尾声声。
芷薇带领众人穿过院子,来到了侧面的一间大屋,推开门只见里面高高低低挂满了梅花图,青衣人一面观看一面点头。
青衣人走到一副梅花图面前,仔细观看,只见上题:胭脂血瘦熏香水,翡翠盘高定月光,下面小字写有一首诗: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青衣人点点头,说道:“梅之形态易赋,梅之精魂难摄,此诗是高季迪梅花九首之一,自古咏梅多为赞颂傲霜斗雪,仪态高峻,但高季迪这首诗却襟怀高洁,有清灵空澈之妙,配以洒脱疏朗之画法,故而境界自然高出一筹。”
芷薇笑道:“我母亲也是这般说的。”
外面女声幽幽传来:“芷薇,给几位客人上茶。”
芷薇对三人说道:“几位慢慢欣赏,我去给各位倒茶。”说吧,转身离去。
青衣人白衣人少年三人,在屋内慢慢看去,直见横竖参差尽是梅花图,大多为写意之作,少年跟随二人身后,见二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不觉大奇,见满纸尽是些枯墨瘦笔,和现实梅花相去甚远,实在看不出有何奥妙,忍不住不住搔头,满脸疑惑。
顷刻,芷薇端茶而进,说道:“母亲说了,三位贵客可以在此歇息一晚,陋室空堂,还望勿嫌。”
青衣人连忙施礼:“我等已经烦扰多时,还要留宿于此,真是过意不去,主人盛情,实在难却,在下三人实在感激万分。”
芷薇微微一笑:“三位不用客气,请随我来。”
芷薇引领三人穿过月门,进入西侧偏屋,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却十分精致,案几明净,床帷朴素,几幅梅花图挂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