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医院附设的餐厅一隅,关雅娴慢条斯理的用餐,一碗肉羹米粉吃了大半天仍然满满的,好像永远吃不完似的。
唉!胃口怎么这么差,她对自己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食不知味地随意咀嚼着,实在不想暴殄天物,养成浪费米食的坏习惯。
“对不起,我能跟你共用一张桌子吗?”一个沉稳又不失好教养的男性嗓音,在她头上响起。
她甫抬起头,那句还来不及出口的客套话便冻结在嘴边,而她的脸色更白得像手中捧着的保丽龙碗。
望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成熟温文中仍不失男性英挺魅力的中年男子,关雅娴在如遭重击的震惊之后,立刻恢复了武装应战的能力。她快如闪电地端起碗筷,准备转移用餐的阵地。
那位看起来颇有派头的中年绅士立刻放下手中的餐盘,伸手拦阻了她的去势。“雅娴,请你不要躲我好吗?”
关雅娴绷着脸,目光如刀地紧紧刺向他。“汪董,你可是有头有脸、名闻遐迩的大企业家。就算你财大气粗,喜欢随兴所至,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下,做个任意拦阻他人去向的交通警察啊!”
“雅娴,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恨我,可是——”汪盛霖,这名在台湾和东南亚证券交易场上叱咤风云的金融业钜子,碰见令他朝思暮想、魂萦梦系了二十多年的初恋情人,完全失去了平日在商场上俐落干净的作风。
“汪董,请你称呼我席太太,瓜田李下,你不怕旁人流言中伤,不怕尊夫人误会,我可在乎我在我先生、还有孩子们心目中的形象。”关雅娴一脸淡漠的“提醒”他。
“雅——呃——席太太,我能和你谈谈吗?”汪盛霖祈求的望着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仍然弥漫着未被漫长岁月卸去的深情,这份无声更胜于有声的柔情蜜意,炙痛了关雅娴冰冷却纠结的心扉。
“对不起,我是个有夫之妇的女人,不方便跟你私下会晤,而且——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她冷若冰霜的说,并顺手放下手中的碗筷,急急结束她和汪盛霖之间这段令她芳心悸悸、神绪如麻的“邂逅”和重逢。
汪盛霖情急之下,也毫不避讳地伸手抓住了她急于闪避的臂弯,脱口而出地叫着当年曾经呼唤过千遍万遍的昵称,“小娴,不要这样子待我,求你——”
关雅娴如遭重击般打了个寒颤,她面白如纸地掉过头来,寒光迸射的双眸中已不争气地泛着一层透明的水光。“汪盛霖,你没资格叫我的小名,更没有资格拉着我的手对我纠缠不已,别忘了——所有的一切你早就做了选择,你应该对你的选择负责到底。”话毕,她重重地挣脱他的掌握,飞快地像逃避什么似地拎起皮包,火速地离开了餐厅,也离开了汪盛霖黯然而复杂深沉的注目之外!
聂子擎把黄色的计程车停在巷道口。
准备返家吃晚饭,并顺便小憩一下的他,甫上坡道,就看到里着一只石膏腿的席紫若支着下巴,一脸迷思的蹲坐在他家的大门口台阶上。
他愣了一下,眯起眼趣意盎然的打量了她好一阵子,笑意吟吟地取笑道:“我认识你这个活泼乱蹦的野丫头有一辈子了,头一回碰见你这么有窈窕淑女的风范,看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这条腿骨折得还真有价值。”
“是啊!我还附带替自己找了一个免费又有学问的家庭教师,让我妈高兴得等不及我这条腿拆线康复,摆脱‘女秘雕’的身分,就急着催促我带伤上课了。”席紫若没精打采地自我嘲谑着。
“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今天晚上。”席紫若看了一下腕表,“还有十分钟,我的刑罚就要开始了。”
“别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你妈会这样逼你,也是用心良苦的。”聂子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席紫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