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场大雨,把天空洗刷得更干净透明,走在花木扶疏、绿草如茵的校园中,一呼吸,就是满满沁人心脾的植物香郁,舒服得令我无来由地轻笑几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穆颖就站在离我不到几公尺处的花园里。
“是你!”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
“一大早就有课吗?”他向我缓缓地走近。
“没有,今天只等著下午你的素描课——”我露出笑意又说:“只是你昨天的一席话对姬芳燕起了很大的信心,所以她拜托我在上课前教教一些技巧让她准备准备。”
“你对朋友一向如此热心——”他的口吻流露著赞许,他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知道,他想起了当日在天津时,我几乎不顾安危地护著俞善谦的那一景,但他,不多问一句,想必怕是勾起我伤心的回忆。
“是啊!同我做朋友可是种福气。”我俏皮地回了这一句,是不是另有他意,其实也心知肚明。
“不过 同我做师生可得有相当的忍耐力。”他又摆出老学究的模样。
哼!谁领教谁还说不定呢!我心里想著。
“你大清早就在这儿干嘛?赏花?!”我转个话题。
他笑而不语,只是沿著竹篱走进这片花海里,而我,也适意自然地跟上前去。
“一个好画家必须有颗敏感的心,要能嗅出万事万物所代表的精神意义,一个空有绝妙技法却没有投入感情的人,充其量只是画匠而已。”
“所以你认为耿肃天分不足?!”我顺口就问了。
“你喜欢哪一种花?”他显然规避我的问题,不过也对,身为老师,在尚未尽心教导前是不能去否定学生的一切,为此,我对他更多份敬佩。
“花?!”我环视著眼前的美丽花丛,摇摇头,笑著说:“以前在天津时,我只知晓水仙花,来到了上海,又认得何谓高雅的兰花,我是无所谓喜不喜欢,不过有一点倒可确信的是 男人遇上这两种花都会情不自禁。”
“哈哈哈——”他笑得眯起了眼睛,“有没有人把你引花为喻?”
“没有,这对他们而言是个难题——”我沮丧地嘲笑自己。
“这不像你说的话。”
“女孩子多少难免有虚荣心嘛!”
“这样啊——”他收起了笑,正经八百地朝我脸上望个不停:“要不要我行行善,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
“真的?!”我不相信不擅表露感情的他,也会有这招临时起意,真是机不可失,于是我急切地说:“好啊!好啊!不过,我不要你随意胡诌,我要你以一位画家的观察力来说。”
“当然。”他停了半晌,看看花、又看看我,更恐怖的是他还看看树旁的野花。
突然间,我害怕听到他的答案,彷拂那代表著我在他心中的形象与分量,太重、太少都非我所能承担。
“嗯——算了,想不出来就算了,我要到素描室,姬芳燕还在等我呢!”丢下这句话,我思绪纷乱地走出这片花丛。
一步,两步,我嘲笑著自己的多事及反覆。
记住!穆颖只是一名老师,就算是朋友,也是点头之交的友谊,不会再进一步,也不能再进一步。
“蔷薇——”他大声地自我身后喊著。
我顿时停下脚步,转回身,直直望过去。
“季雪凝,蔷薇,白色的蔷薇。”他的神情没有半点嘲弄。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到素描室里的,直到有人大力地拍了我的肩:“季雪凝,你发什么愣啊?”
“啊——”我才如梦初醒。
“我以为你忘记,不来了!”姬芳燕早把工具都准备齐全了,“我都妥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