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时秋住进了谢家, 那是一个很大的房间,窗户的朝向也很好,拉开窗帘, 能看见明媚的春光和美丽的花园。
只是这个房间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了,哪怕谢家的阿姨将卫生做了一遍又一遍,聂时秋还是能感觉到一点微妙的灰尘味道。
他们说,这是谢秋盈从前的房间。
聂时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谢意谦的话,是因为他想继续读书吗?还是因为他想见谢秋盈, 想离她近一点?亦或者是他想让那个当年就不喜欢他的谢正德看清楚, 他没有真的就那样堕落下去, 变成他父亲那种人?
聂时秋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甘心, 不愿接受眼前的一切, 甚至忍不住为此生出一点恶意。
如果他们想要居高临下地嘲弄他, 那就来, 他不会一直都是那只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清脆的敲门声中断他的思绪, 对方没有慢悠悠地等他发问,便主动道明身份:“是我, 谢飞松。”
聂时秋身体上的肌肉不自觉紧绷起来, 好像陷入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他绷着脸,打开门, 出乎意料,看到的不是一个带着恶心微笑的谢飞松, 而是一个因为没有表情而让他恶感稍减的谢飞松。
他想起你说的那些话。
谢飞松想帮他?
他还是嗤之以鼻。
谢飞松看向他, 伸出手,道:“欢迎你来这里。”
他没有说谢家。
聂时秋看着谢飞松伸过来的手,没有握上去的打算, 只警惕地看着他。
谢飞松没有对此评价什么,只自然地收回手,对他道:“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或者需要帮忙的,你可以来找我,不想找我的话可以找谢之遥,她一般每隔三四天会过来住一段,姑姑的事情都是她在陪着办理。至于家里剩下那几个人,老爷子讨厌每一个人,也就对谢之遥好点。我大伯可能会对你很好,但我不建议你太相信他。我父亲可能会冒犯你,但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和他吵架,下他面子,反正我不介意。”
他说完以后等了片刻,给聂时秋一个发问的机会。
但聂时秋只是沉默不说话。
谢飞松没有强求,问:“上学要坐我的车吗?”
他很少坐谢家的车,只快乐地骑着自己的小摩托。
聂时秋道:“不用。”
对于这种意料之外的答案,谢飞松没有一点惊奇,耸耸肩,介绍了附近的地铁公交线路,因为知道聂时秋不会坐谢家的车。
这一次,聂时秋听得很认真,哪怕他不想这样表现出来。
谢飞松在离开前,最后对聂时秋说:“房间里有一些姑姑从前留下的东西,我问过老爷子了,你需要的话可以翻出来看。”
聂时秋有些晃神。
谢飞松带上门离开了。
聂时秋忍住翻找的冲动,一遍又一遍地让自己冷静,要再冷酷一些。
他躺到了床上,想要早早入眠。
聂时秋好像分裂成两个自己。
一个在纯粹地渴求,想要离谢秋盈更近一些,贪婪地想要得知关于她的一切,反省着自己在母亲还在时做得不够好的那些事情。
一个却在不甘地愤怒,憎恨谢家的一切,包括抛下他独自回了谢家的母亲。
但无论是哪一个自己,都无法真正主导一切。如果他想恨谢秋盈,爱她的一面就像潮水涌来,让他几乎窒息。如果他想爱谢秋盈,恨她的一面就化作尖刺袭来,在他心底日日不息。
聂时秋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没有带多少东西到谢家,于是很多柜子根本没有打开过。他站到书柜前,从那本巨大的影集慢慢翻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