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寒暑交替,夏幻清于北京和洛阳之间,来来回回寻找亲人,转眼八年过去。
他已经把沿途主要市镇都一一访过,仍然没有丝毫消息。
悠悠又是月余,幻清回到北京,忽闻光绪皇帝驾崩,心中更添郁闷。
次日,又闻老太后薨逝,一股悲愤,莫可名状。
沏了一壶茶,独自在初冬的院儿中抚琴,直到几个转折过后,才渐渐进入佳境,遂感觉唐淑正在身侧,二人合奏,曲音开始清越,内心也归于了中和。
夏幻清一曲弹罢,听门外有人叫好,知道是风国信的声音,便止了琴声。
风国信年长夏幻清几岁,原任太仆寺少卿,因两家世代交好,彼此来往密切。
二人一见面,风国信便开门见山的问夏幻清,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夏幻清笑笑说:“不愿做他想了,只希望普云他们能有所作为。”风国信却兴奋十足的说:“现下应该是个好机会,摄政王执政,总好过以前十倍了。”
夏幻清用手拨拉一下琴弦说:“能饮茶、能抚琴,富贵于我如浮云。我已无心其他,但兄长不同,如果还寄望于将来,兄长不妨尽心尽力去做,也是个施展的良机。”
风国信听他无意出来做事,也就不再提及,自己叹道:“如今心灰意冷者比比皆是,蔚云也已经变卖家产,去了天津。”
夏幻清淡淡一笑说:“兄长好生痴迷,蔚云此去天津,皈依耶-稣,从此心无旁骛,度化世人,我看也是好事”。
“话虽如此,但庙堂之上,人才凋零,大清越发艰难了。士林之内,有意于中兴大清的也是越来越少,贤弟想想,咱们再不上心,大清还能靠谁?”风国信语重心长,言辞恳切。
“如今,普云去了河间,青云去了咸阳,蔚云再去天津,偌大一个家,算是散了。”夏幻清嘿嘿两声,感慨道,“大清又怎样,连亲兄弟都各自皈依,何况是八旗子弟,早晚也是树倒猢狲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扶一片粪土上墙?”
幻清家本来富贵之极,父亲叔父都是二品将军,妻子唐淑又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然而造化弄人,一朝家破人亡。谁之罪呢?难道不是老太后做得过份,使江山残破,生灵涂炭。
风国信能理解幻清,于是说道:“贤弟灰心,有情可缘。但我风家不同,世受皇恩,必须为大清尽最后一份力。现下也正是好机会,老佛爷归西,此时趁机改革,倘能凝聚朝野之力,大清中兴或指日可待。”
夏幻清知他前路艰难,但他一意尽忠,精神可嘉,便说:“兄长,非是小弟颓丧,兄长还需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说忠与不忠,而是大势所趋,挽狂澜于既倒,难呐!”
风国信心中主意已定,誓死也要捍卫大清,坦然一笑说:“贤弟好意,愚兄心领了,但愚兄必须要为大清尽最后一丝力气,否则愧对祖宗啊!”
幻清拱手说:“兄长着实让人佩服,能为心中理想尽力,便是好男儿。兄长不失大丈夫气概,堪称一代豪杰,天下能舍生取义者寥寥?兄长却能够做到,小弟敬佩!”
“贤弟过誉了。我风家虽有报效大清的心怀,却苦于能力有限,这么多年,一直无功。是天意吗?还是祖宗不佑!”风国信只希望今后能够建功立业,为大清中兴效力,说道,“也罢,贤弟已经远离是非,咱们不说这些,不说了。”
因刚才听到夏幻清弹琴,风国信便想起一个人来,闲聊着对夏幻清说:“贤弟可知道,柳胤生了个外孙女,名叫柳之思,真是个好女孩!!我教她弹琴时,一点就透,有无师自通的天赋,虽然现在只有七岁,却不比我差多少。”
柳胤乃是武官出身,名声倒也清廉,只是他禀赋有限,虽然几十年勤学不辍,却未闻柳胤有什么特殊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