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垂珠不动了。
闻溪竭尽全力剥离自己的触觉,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温软女子,而是毫无生命迹象的番薯啊大白菜什么的。
对了,是树,又冰又冷枝枝叉叉的树。
他反复给自己洗脑,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转身朝拱门走去。
陈林只远远见过闻家公子,这会儿情绪上头,也没认出人来,只当是哪个富贵纨绔,伸手就要阻拦:“你想带她去哪里?”
指尖尚未摸到衣衫,闻溪侧过脸来,优美唇形扯出不甚耐烦的弧度。
“滚。”
在场众人的酒意被吓得清醒大半。
闻问渠美名在外,人人皆赞他是如玉君子,雅而知礼,文采斐然。且广交友人,不论尊卑,寻常士子以结交闻问渠为荣。
从来没人听他骂过半个脏字。
陈林也算生得挺拔周正,然而站在闻溪面前,硬是矮了一头。他挨了骂,自然也看清了对方眼里淡淡的嫌恶与矜傲。
某种无形的距离感,让他无法再靠近分毫。
顾盼斐都看傻了,直到闻溪已经擦身而过,才回过神来,跺脚喊话:“闻问渠,你这又是干嘛!你认识她?”
“喂,闻溪!”
吵吵嚷嚷跟了一段路,闻溪不堪其扰,叹口气道:“你要么自己回家,要么留在这里玩。十三,懂事些,好么?”
他的语气很温和,然而温和得恰似羞辱。
顾盼斐呆愣愣停下脚步,张嘴欲言,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最终只能目送他远去。
谢垂珠被衣袍
蒙着头脸,辨不清方向。她心里装着事,感觉周围安静了些,便隔着衣裳戳闻溪的胸膛。
闻溪被戳得呼吸加快,手一抖,差点儿直接把人扔出去。
“干什……”
“我得去八角楼,靠近流云台那里。我本来在那里喝茶听曲儿……”谢垂珠小声说话,“刚刚和顾铭之打了一架,他肯定要搜查忘忧亭……”
闻溪聪颖,瞬间理清了前后因由。
这胆肥的小丫头片子,等不及谢予臻查顾铭之,自个儿瞅机会来见仇人了。
瞧她凄惨模样,哪里是和顾铭之打了一架?
分明是险些被弄死。
“姑娘真是有本事。”闻溪不由出言讥讽,“也不想想,若让他把你抓住了,你会落到什么境地。谢氏也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谢予臻保你么?你又不是真堂弟。”
谢垂珠继续戳他:“八角楼。”
闻溪忍了又忍,呼出一口浊气:“……知道了。”
谢垂珠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她得了闻溪一句模糊允诺,便觉得不需要再担忧。这个人向来做事周全,总有办法把她带进八角楼,重新伪装成谢轻舟的模样,且不被其他人察觉异状。
精神一松懈,满身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谢垂珠脑子嗡嗡的,胳膊和腿也一抽一抽地疼。反胃感很重,一不小心就会呕吐。
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她只能紧咬牙关,抑制住波涛汹涌的不适感。
闻溪抿紧唇角,想要忽视怀中人的颤抖,双手却
不由加重了力道。远近的灯火变得模糊起来,人群的笑闹也成了暧昧朦胧的梦呓。
他走在斜长的石径上,世间仿佛只剩两个人。
***
一阵尖锐的疼痛刺穿胸肺。
青槐自梦境中惊醒,按住隐痛的胸膛,长长短短地喘息着。他满身是汗,手脚不断颤抖,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磨难。
但所谓的梦境,却记不清内容了。
屋内的灯油尚未燃尽,窗纱透着幽蓝的光。青槐扶住额头,唤来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