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闻溪,径直走到谢予臻面前跪下来,嘴唇翕动:“阿兄,我的好友……唤作孟梁。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性情很简单,我在国子学时常受他照拂……阿兄,我知你不喜那些学生,可是孟梁不一样……”
她颠三倒四说着,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揪谢予臻的袖子,又强行忍住。黑漆漆的眼睛氤氲了水雾,仿佛碰一碰就会溢出来。
谢予臻没有注意过外面的雨声。
但这一刻,他觉得满室都在下雨。冰凉的水一直落进了心里,砸得他心口钝痛。
“你别急。”
谢予臻想安慰几句,张嘴又显词穷,下意识拿起手帕,替谢垂珠擦拭脸上的水。他原本是坐在榻上的,如今半个身子都下了地,弯着腰低着头,和她离得极近。
真是好一幅兄友弟恭的景象。
闻溪站在不远处,为自己方才莫名的失态紧张而呵笑出声。
谢予臻根本注意不到挚友的笑声,他不擅长哄小孩,现在满门心思都是安
慰自家堂弟:“孟梁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既然事关顾氏,我肯定会插手的。轻舟,你别着急,北钧司定能抓捕欺骗孟梁的逃犯,明通商行也无法独善其身。”
谢垂珠抓住他的手腕,仰着脸问:“可、可是,明通商行是中书令顾大人的产业,就算把他挖出来,又能如何呢?”
“私铸恶钱坑害百姓,是为大罪,借此机会可以彻查顾铭之以往罪责。即便有顾封在,顾铭之也得降职受罚,顾氏声誉遭受重创。闻氏姑且与顾氏站在一起,但桓氏绝对不会干预我,轻舟,我联合其他官员,可让顾铭之贬谪外地。”
被贬出建康的官,自然会失去许多权势。
谢氏便能借机吞吃朝堂这块肉。
谢垂珠心里想得清楚,可她要的不是顾氏声誉受损,不是顾铭之贬官。
“阿兄。”她手指用力,紧紧攥着谢予臻的手腕,“孟梁的命贱,那谢未明呢?顾铭之坑害朝廷命官,更是大罪。阿兄……我不服,不服孟梁就这么死了,也不服恶人能活得平顺无忧……”
垂珠哽咽,竭力掩饰着真实的意图,“既然要查他,一定要查个彻底,连谢未明的旧案也翻出来,把那些信……那些信找到,要他认罪。我也可以帮忙,阿兄,如果你需要我,一定让我做事。”
她喉间逸出细细的呜咽,温热的眼泪滚落脸颊。
谢予臻从未见过堂弟这般委屈模样。
他终于想起来,轻舟
是没有好友的。这孩子在孤独的书斋蜗居数年,一朝进入国子学,勤勉读书却遭到不少欺辱。而他出于失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轻舟不闻不问。
后来,轻舟险些死在顾颛的剑下。
孟梁……孟梁或许是轻舟好不容易结交的友人。而这个人,也受到顾氏戕害。
轻舟合该恨顾氏。恨顾铭之。
“你别难过。”谢予臻从喉咙里挤出干巴巴的话语,“顾铭之肯定要严查,不能轻轻放过。有什么进展,我也会告知你。”
最后一句话,才是谢垂珠想听的。
“谢谢阿兄……”
垂珠卸了力气,捧着谢予臻的手背,将自己冰凉的脸埋入宽厚掌心。
她像一个真正仰慕兄长的幼弟,依赖亲人的乳鸟,喃喃道:“我只能仰仗阿兄了……”
看完整场戏的闻溪:???谢垂珠你说的是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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