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垂珠摇头。
“不算亲密,但……”
她想起孟梁拎着饭盒笑容满面的模样。劝说她平安过活的语气。担忧她的眼神。站在百味斋前,目送邢望歌远去,满脸通红诉说着关于未来的憧憬。
想着想着,心情便如这阴沉的天幕。
“我知道了。”
闻溪将伞递过来,在濛濛的雨夜里,温声说道,“你且去送行。骗钱失踪的人,我会找到的。”
谢垂珠出来得匆忙,没有带伞。从院落到正门口,身上已然沾染许多水气。
她站在高昂的檐角下,睫毛挂了细碎的雨滴。望向闻溪时,不大能看清他的表情。
许是夏雨连绵淅沥,沉浸其间的人也有了真实的柔软。
“谢谢。”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出声。
接伞时,两人的手指一触即离。谢垂珠走出去十来步,回身望去,只见到闻溪行走在雨幕间,背影好似一幅写意画。那只触碰过她的手,略不适意地垂在广袖间,微微蜷起。
***
国子学,北寮。
孟梁的尸身已经收殓,停在凉亭间。周围守了一圈儿人,都是他旧日的伙伴。
说伙伴,也许并不恰当。
在过去的几年里,孟梁更像一个跟屁虫,一个任打任骂憨厚皮实的跟班。他负责给所有人跑腿,送饭,洗衣服。挨了谁的嘲笑贬损,也从不当回事。
当然,这些纨绔子弟也愿意带着孟梁玩。他们没真欺辱过他,但要说尊重……大抵也没有多少尊重。
现在人
死了。
从白鹿台跳下来,摔得血肉模糊,肢体扭曲。
桓不寿亲自把人抱回北寮,更换衣服,梳发擦脸。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始终沉默不言,薄削的嘴唇紧紧绷着,像是在忍耐即将爆发的情绪。
北钧司的差役来过一趟,检查了尸首的伤损情况,又从孟梁寮舍里搜出撕碎的商行借据,带走了。随后不久,便有消息灵通的北寮生打听到,孟梁曾在明通商行抵押房契地契,换回缩水的银钱绢帛,加上东挪西用的借款,投给什么亲戚故友做生意。
偏偏那故友是个骗子,钱到手,就跑路了。
孟梁一无所有,且欠了商行大笔钱财——其数目远远超过实际所得。
桓不寿把人放进棺椁时,有北寮学子在旁喃喃地骂。
“这孟傻子,没钱没房了也可以再挣啊!怎就不晓得惜命!”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孟梁根本挣不到这么多钱,房屋和地都要不回来了。
桓不寿不吭声。
他倚着棺椁,坐在冰凉的地上,拿了块麻布用力擦拭指甲缝里的血。
雨下得愈发猛烈,在渺渺水雾间,有人撑伞而来,唤了他的名字。
“桓不寿。”
他先是看见了对方沾着泥水的鞋尖,然后是被雨打湿的衣摆,再往上,才是谢家少年安静清秀的脸。
“你来了。”桓不寿敲敲棺椁,示意谢垂珠上前来,“就等你了,看他最后一眼,就该合棺。”
谢垂珠迈动步伐。
黑沉沉的棺木里,躺
着面容紫胀的孟梁。他脑袋包着布,黑红的血已经将暗白的布料浸透。
从高空摔下来的人,死相都不会太好看。
她站直身体,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我听说北钧司的人来过。”
桓不寿嗯了一声:“死了人,他们当然会过来看看。”
北钧司是中都衙署,主要管辖城北一带,收治大小民事案件。与南钧司、西庭司、东庭司共同隶属尚书台。
孟梁是白身,因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