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雅间内气氛着实诡异。有人便打个哈哈,尝试着劝说道:“顾九啊,你定是喝多了酒,这大白天的,不兴开玩笑。”
其余人等纷纷应和着打圆场。
“他们怎么相处是他们的事嘛,俗话说外人不问私情事,个中滋味自己尝……何必掺和呢?今日难得相聚,不如一起吃酒。”
“茶也不错,来梦觉茶肆怎能不品茶呢?”
“……”
一帮子人左劝右劝,转移话题,然而顾颛毫不动摇。
他就看着闻溪和谢轻舟,仿佛这两人不肯照他的话做,就是假断袖,真骗子,演戏扮痴欺辱顾盼斐的混账,行事虚伪不能敢作敢当的懦夫怂包。
谢垂珠似是有些羞愤,又有些无措,搁在膝上的手指蜷起又松开:“我与问渠情谊如何,是我们的私事,为何要与你展示?”
玄袍男子已经停在了门外,将将抬手,听见里面的声音。
“你与我非亲非故,非我尊长,我又何必听令于你?”
隔着糊了纱纸的单薄门窗,少年温吞柔软的腔调钻进耳中。无缘无故的,让人联想到夏日里的糖渍梅子,清甜间掺着一丝生涩。
那男子欲将推门的手,便悬在了半空中。
旁边伙计察言观色,小声道:“谢大人,您看……”
来人正是谢予臻。
他淡淡瞟了店伙计一眼,没有吱声。对方连忙闭紧嘴巴,弓着身子静悄悄退下了。
房里房外的人都不好惹,这等是非之地,寻常人等还是
尽早撤退罢。免得听了不该听的,看了不该看的,惹祸上身。
于是此处就只剩下个谢予臻。
雅间内,几人仍在僵持。
顾颛听了谢垂珠的质问,并不打算退让,笑道:“我又没让你们做些腌臜下流的事,吃酒会友嘛,论说起来,玩一玩闹一闹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是要你们哺酒半盏,好让我心服口服而已。你既非闺阁女子,难不成觉得羞涩?还是说……”
他拖长语调,恍然大悟般说道,“因为你们其实是人前做戏,所以无法真正行亲密之事?”
听这口气,顾颛显然是不肯退让了。
谢垂珠侧过脸来,看了闻溪一眼。
她记得闻溪有严重的洁癖。
只要闻溪不愿意,那这事儿就不会成。
拜托了,闻溪的洁癖!一定要发挥作用,不能轻易屈从现状委曲求全啊!
谢垂珠真诚且热烈地祈祷着。不管闻溪用什么话术,什么法子,只要能拒绝顾颛就好——
然而下一刻,闻溪幽幽叹了口气。
这叹息声落进谢垂珠的心底,让她莫名生出不祥的预感。
“顾九,你近年可真是越发胡闹了。”闻溪脸上浮现温和且怜悯的神色,看向顾颛的目光,无奈而不甚赞同。“不过,既然你非要个证据,我也权当这是你顾家的意思。”
他用手指拢住酒盏,举至唇边饮了一口清酒,随后转头,朝着谢垂珠俯下身来。
谢垂珠看着这张逐渐放大的脸,瞬息之间脑海划过许多
念头。比如闻溪为什么不肯和顾颛虚与委蛇,为何一定要忍耐洁癖完成这场亲热戏。然而这些困惑,不消须臾便尽数消失。
有什么难理解的么?
因为当众亲热,是最快、最便捷的演戏手段了啊。
他可以为此克服心理难关,勉为其难和她做戏。
至于谢垂珠感受如何,他不会考虑,也无需考虑。说到底,她也只是这闻家公子选中的好用棋子罢了。
门外,谢予臻忍了又忍,终究按住门板,打算推开。
与此同时,里头传出一阵刺耳混乱的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