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谢青槐不觉得自己需要回答这个问题。
闻溪于谢家姐弟而言,只是个外人。难不成假扮了一夜的眷侣,分不清真真假假,来这里继续演戏么?
用这种亲昵且反客为主的口吻,是想探寻什么呢?
青槐腹中翻滚着恶毒的言辞。
他很难不对闻溪抱有厌恶感。这个衣着华贵簪玉佩兰的男人,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也无一处不造作虚伪。世人见了闻溪,只晓得夸赞什么翩翩如玉君子,风雅清隽当如是。然而其实是闻溪善于装点自己的皮囊,用些飘逸的衣衫、麈尾、温良无害的微笑和空洞玄虚的文章,欺骗大众罢了。
若能把这副锦绣皮囊剥开,定能看到内里包藏的狡诈,阴谋与冷血算计。
譬如先前,闻溪盯上了谢垂珠,就要查清她的景况,趁她处境艰难的时候使阴招,逼迫她走投无路来求自己。
明明早就安排好了整个计划,连谢轻舟这个身份都早已选定,却还要考察垂珠是否聪慧机灵,看她努力商谈条件,心里满意了才佯装答应护她周全。
——假扮同性眷侣赴宴毁婚这件事,自始至终谢青槐看得清楚分明。
他厌恶闻溪的心计,厌恶闻溪惺惺作态的虚伪,厌恶闻溪把谢家姐弟当个小玩意儿来摆弄的做法。
可是眼下,他只能咽下长满尖刺的情绪,垂眸道:“她脸上沾了寒露,我想帮忙擦一擦。闻郎君进门怎的不打声招呼?我
等虽是借住,在这内院行止起居难免随意,无端失了仪态。”
他没法怪罪宅院内的仆从。总归都是闻溪的人,闻溪非要这么冷不丁地闯进来,谁也不会特意通报。
简而言之,没人把谢家姐弟当回事。
闻溪轻易听出了谢青槐话里隐藏的指责意味,泰然自若地笑了笑:“你我并非外人,讲究什么仪态不仪态的。还有,唤我问渠便好。”
谢青槐慢吞吞道:“岂敢高攀郎君。”
谁稀罕喊你表字?很熟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面上和和气气,实则心怀揣测与恶意。谢青槐觉得闻溪装犊子,闻溪觉得谢青槐这个弟弟属实阴阳怪气。
没一会儿,把谢垂珠吵醒了。
她前半夜没睡好,后半夜趴着窗子反倒睡得安稳。本来还能再趴一会儿,无奈耳朵里嗡嗡嗡的,老有些扰人清静的声音。这一睁眼,哟,俩熟人搁外头唠嗑呢。
“问渠怎么来了?”垂珠坐起来,随口问话。
她还没从宴会模式转变过来,迷迷瞪瞪的,也不觉得自己措辞哪里不对。
下一秒,穿堂凉风钻进胸口。
谢垂珠低头。
卧槽!
夜里穿的太薄,衣襟都松散着,露了小半个胸脯。她这一起身,眼瞅着就要走光。
说那时迟那时快,外头的谢青槐猝然伸手,扶住闻溪的脑袋,朝自己的方向一扭。
突然被捧脸杀的闻溪:“……”
他脖子贼疼,脸颊被挤压成包子状,开口说话特别滑稽,“
阿槐啊,有话慢慢说,别上手。”
谢青槐黑着脸不吱声。
垂珠弯腰整理好里衣,罩上青槐那件大一号的外袍,偷偷朝外面比了个手势。
谢青槐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随即放开闻溪,态度很好地解释道:“闻郎君莫怪罪,方才情势危急,有只喜蛛儿掉下来,险些落在你头上,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闻溪扶住自己发麻发疼的脖颈,扯着嘴角笑:“无妨,无妨,多谢阿槐兄弟。”
他转而继续对窗内的人说话,“轻舟醒了?”
谢垂珠脑子还有点蒙,木着脸回答:“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