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垂珠:“啊?”
她扶住微湿的门框,很懵逼地问道,“你和谁定亲?什么时候的事?”
陈林表情有点难以启齿:“是潘家,潘九娘,她的父亲供职中散大夫。九娘曾与我有一面之缘,我并不知道她对我有意。昨天,潘家派了媒人来……”
他含含糊糊说着,言辞遮掩而隐晦。
原来这个惯会仗义相助的正直书生,也曾在街边护过遇到麻烦的潘九小姐。总归是话本子常写的那些个套路,无意落单的娇小姐遇上了地痞流氓,书生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被人围殴打得鼻青脸肿。
随后潘九对他一见倾心,回家以后思虑良久,决定请家人出面成全这桩亲事。
事情办起来也很简单。
因为潘九的父亲,愿意举荐陈林入仕。
而今门阀世家把持朝政,庙堂多士族,少寒门。前朝推行的选贤制度,几乎被废弃搁置,寻常人做官便是挤独木桥,挤破了脑袋也未必能进去。
陈林一无门路,二无才能,想要从仕难如登天。
“阿珠,我无法不答应九娘。”他退后一步,深深鞠躬,“是我负你。”
因为羞惭,他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谢垂珠点头:“我懂,这场婚事,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
她说得直白,轻易让陈林无地自容。
“你,你莫要生气,也别怨我……”他磕巴着没憋出几个字,便被打断。
“我不怨你。”谢垂珠坦诚道,“就觉着潘家说媒的时
间赶得挺好,不早不晚,免去许多麻烦。”
这媒人要是来得再晚些,若她和陈家说了亲,她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不知陈林脑补了些什么,面皮登时涨得通红,丢下几句告辞的话,仓皇转身落荒而逃。
谢垂珠揉了揉眉心,把发髻间的铜钗拔下来。低头时,她注意到自己的裙摆。桃红的布料已经洗得泛白,边角微微蜷起,露出底下单薄的绣鞋。
这样的自己,的确无法赢过官宦之家的千金啊。
谢垂珠默默想着,一时并无太多感慨。
没过多久,巷子里又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阿珠。”
有个粗哑的声音唤她。
谢垂珠抬头,见到了布衣荆裙的中年妇人。这妇人脸盘圆润,肌肤泛黄,鼻翼生有法令纹,嘴角向下耷拉着刻薄的弧度。
“陈阿娘。”
她站直了身体,欠身行礼。
来人正是陈林的母亲。谢氏姐弟名义上的房东。住在破落巷的这几年,谢垂珠和陈阿娘来往不多,只知这人不好相与。
“我儿应当找你说清楚了。”陈阿娘紧紧盯着谢垂珠的脸,嘴角用力撇了下去,“他是个心善的,遇着弱女子就心软。以前你们来往,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你这孩子年纪轻轻拉扯个病秧子兄弟,实在不容易。但我儿如今有了亲事,再不好和你有什么纠葛,否则潘家知道了,你我都麻烦。”
谢垂珠听得懂她话里的敲打警告:“我明
白的。”
“不,你不明白。”陈阿娘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但凡你再在这里住一日,就有一日不安宁。阿珠,我晓得你不是那种使狐媚手段的姑娘,大抵也不愿给子远做妾。可你若是不走,遇着难处,他如何能忍住不照顾你?他若照顾你,潘家小姐该怎么想?”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算是阿娘恳求你,许阿珠,带着你弟弟走罢,院子我今晚就收了。正好你这月的住资没付,我也不要了……”
谢家姐弟租房入住的时候,用的是假身份,姓许。
以至于谢垂珠听着陈阿娘的劝告,心理上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