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中,金喜与白夫人两人单独在房中相谈已久,这会儿忽见金喜面露震惊,甚至落了手里的圆扇。「所以白大哥跟那个黄姑娘两人本有婚约?真的?」
「唉,是真的。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全是真的。」白夫人很苦恼的叹道。「这事儿只有咱们白家人知道,听乐儿说那黄姑娘的嬷嬷虽知情,却一直瞒著她。今天是你来问了我,我把你当作自己人才说的,你千万别说出去。」
她只是不解白乐天为何执意要与一个染布技巧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姑娘一起参加织染大会,所以来向白夫人探听,却没想到竟听得这样一件令人吃惊的事。
「白大哥做人以信为重,他无法忍受毁婚背信的罪名而急欲弥补黄姑娘的心情我能了解。但是难道他为了弥补她,甚至不惜让白云布庄在织染大会上落败?」
「唉!我真不知道乐儿心里怎么想的,怎么会认为那个黄姑娘是个染布高手呢?虽然说当年她爹的染布技巧在江南堪称首屈一指,但是她爹死的时候她不知道才几岁大呢,怕根本学不到什么,更别说承接衣钵了。我是看不明白,她染的那些东西颜色是好看,但哪里有人把野狗的图样印在衣服上穿出去的?」
再次将上回白乐天遗落的染布拿在手里反覆细看,金喜心中愈是不解,愈是不安——这样粗劣的染工,真的值得白乐天放弃在织染大会夺冠的机会吗?他真的只是为了弥补在前代恩怨下受了委屈的黄姑娘,还是为了其它原因……
「早知道我当年就该把那荷包给扔了,乐儿他也许就永远不会发现这件事,如今也不会怪我瞒他了。偏就那么点良心不安把那荷包留了下来,唉。」
「白夫人,我有事想找白大哥聊聊,他在家吗?」
「在呀,方才丁大人来找他,两个人正在书房里谈事情呢,你去找他吧。」白夫人欢喜的催促道,她最乐意将金喜和儿子凑成对了。「你替我劝劝他,你们家的金华染坊赫赫有名,由你来评断那黄姑娘染的布是好是坏,他总该相信了吧。」
「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劝劝他的。」金喜朝白夫人欠身告辞,便由侍女领著往书房去了。曲廊迂迂回回,她走得心烦意乱,心中惶惶不安想著的,全是白乐天那抹颁长身影散发出来的温柔气息,和黄宝雀那张她从来不曾花心思多看一眼的脸——也许她生得很美,所以尽管染工粗劣,白乐天还是甘心与她携手参赛,为她在白云布庄设置染房,整日相伴。也许……
侍女将金喜领到书房门口便退下了。她举手正欲敲门,却见屋门半掩,里头隐约传来白乐天愉快的声音——
「这是宝雀这个月来努力的成果,等木工做好青檀框架,再裱褙上去就成了。」
「这……」丁守竹望著挂在墙上的三面染布,惊叹道:「没想到她把那些画在蓝印花布小玩意儿上的图样放到面广的屏风上反而更好看了。细腻依然,格局却大了,面面屏风都像藏著故事似的。」
「的确是有故事的。」白乐天神秘的道:「等十二面屏风都完成你就知道了。」
「以前一看到她放在绣品坊寄卖的蓝印花布就十分喜欢,那还是单彩而已,如今这多彩的染布更教人惊艳了。黄姑娘的确是染布的奇才,我没见过这么乾净漂亮的色泽。」丁守竹衷心赞叹,白乐天则是与有荣焉。
「就是因为宝雀的印染做得实在太漂亮,所以我更改了先前的规画,决定全数花样均交由宝雀画图刻染,由白云布庄提供织功最细腻的全白布匹作为底布。质地最好的上等白布配上她们黄家的独门染料,既能染出最漂亮的颜色、又不会喧宾夺主。」
「太好了!你们的屏风不论花样和色泽都是独一无二,必能在织染大会中拔得头筹,果然我撮合你们俩——呃,白兄别误会,我是说促成你们俩合作参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