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高三丈,三人一进刑部就像被打入了冷宫,无人问津。
李赫早已耐心耗尽,踢了一脚姜棠坐的长凳,“我看你有几分机灵劲,怎么到这儿就傻眼了?你倒是想想办法,看怎么办。”
“你堂堂七尺男儿都没办法,我能有啥办法?”
“都啥时候了,还为以前那点小事怄气,怪不得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姜棠刚要反驳,瞅见徐长坤拿着一沓卷宗路过,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去挡在他面前,“徐大人,请留步!”
“何事?”徐长坤双手背在身后拿着卷宗,退了几步才问话。
姜棠一脸恭敬,声音不高不低地讲:“徐大人,这里晒太阳暖和是真暖和,只是刑部选用了我们,从今天开始拿俸禄,我们哪好意思不干活?想来是大人们公事繁忙给忘了,这不打紧,您现在只管安排,我们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李赫和朱益群都不太会讲这些场面话,听她说完,赶紧附合。
“并非忘了,只是存放历年卷宗的地方落了锁,钥匙在应侍郎那。应侍郎每天要早朝,往日这个时辰早回来了,今儿还没来,必有要事相商,你们再等等。”
应侍郎!
姜棠一听这三个字,身躯一震,昨晚吃土的衰样被嘲,她打算进了刑部尽量避开他,哪料这要开始干活,还得先见过他!如此说来,以后跟他打交道的机会很多!一想到他在考试那日便要她扫大牢,定是
喜欢勤快能干的下属!
于是,她谦声开口:“徐大人,应侍郎为君分忧,我们等他是应该的。不过,我们既领俸禄,就没来由不干活。也不劳您费心,我们三这就去扫大牢。”
三人没正经活干,甘愿去扫大牢,委实勤快。徐长坤点点头,“你们只管去扫,待应侍郎回来,自会派人去知会你们。”
李赫从没拿过扫帚,立马翻脸,“要扫你去扫,我可不去!”
“你不去就不去,喊啥喊!”李赫初来乍到还想当小霸王,实乃不识时务。姜棠懒得再讲,跟朱益群一同去打扫大牢。
“徐大人,我坐着干等实在无趣,劳驾您带我四处转转,熟悉熟悉刑部衙门,顺便认认脸。”
“我可没这闲工夫。”说罢,徐长坤也走了。
刑部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好在脚长李赫身上,没人带,他便自己走。
巳时三刻,姜棠直起身子,双手捧着装满土、枯叶、骨头渣等腌臜东西的撮箕,问一衙役:“官爷,这些脏东西倒在哪里?”
“随你的便。”
随便乱倒?这可是刑部衙门,她要倒错了地方,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既然这些衙役不太管事,不如去问问徐长坤。
不想她转身之时,身后有人,撮箕被撞翻,就像打翻了画师的颜料。黑的老鼠屎,黄的土和干屎,红的干血团……
那人头戴乌纱帽,上有金线刺绣,身穿绯色纻丝缠枝花圆领袍,上绣孔雀
补子,系一根宽松玉带,峨冠博带,气度高雅。
一二仙鹤与锦鸡,三四孔雀云雁飞,五品白鹇惟一样,六七鹭鸶鸂鶒宜。八九品官与杂职,鹌鹑练雀与黄鹂。风宪衙门专执法,特加獬豸迈伦夷。
这是姜棠年幼时学会的文官服饰歌谣,一见孔雀补子,便晓得自己冲撞了正三品大员,脏了人好好一身簇新又华丽的公服。
她双膝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定了神稳住身子,低头道歉:“小的该死!”
这次没敢抬头看应硕便先赔罪,比往日态度好许多,免了责罚,口头仍要警告:“你手上没长螺?”
“长了三个。”姜棠一本正经地回答。
“白长了三个,便是小儿抓周也比你抓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