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江镜庭说话,花月意就给他披了件衣服,拽着他下了床。
这已经不是花月意第一次听见江镜庭从睡梦中惊醒的响动了。而且,每当转过天来,她总是看见江镜庭立在窗边怔怔的出神,空洞的眼睛,苍白的面容,周身散发着一种隐隐的忧伤。
花月意燃亮了油灯,将酒坛子放在桌上,找来了两个空碗,一边倒酒,一边道:
“我瞎老爹说过,酒能解忧,一会儿喝美了,你借着酒劲儿好好睡一觉,转天起来又是高高兴兴的一天。”
她将碗放在了江镜庭的面前,笑着道:“你知道我为啥一撩开六子的衣裳就知道他几天没吃饭?”
江镜庭饮了口酒,摇了摇头。
花月意也饮了一口,擦了擦嘴边的酒:
“我小时候也要过饭,一天不吃饭肚皮看不大出来,两天不吃就凹进去了,三天不吃,肚子凹进去一个大坑似的。”她叹了口气:“饿到三天以后,基本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感觉恍恍惚惚的,而且最怕蹲下。你知道为啥吗?”
江镜庭:“为何?”
花月意笑着道:“蹲下了再站起来,两只眼睛都是黑的,整个人晃晃悠悠的,耳朵里嗡嗡乱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有一次我愣是没站稳,一下子栽了过去,把脑袋都磕破了。”她喝了口酒,道:
“后来碰见了我瞎老爹,我瞎老爹算卦看相比我有真本事,他跟我说,人这一生吃多少饭,喝多
少水,都是有数的,吃多少苦,享多少福也都是有数的,有的人先苦后甜,有的人先甜后苦。年轻时候受点苦,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你有学问,不是也知道,有句话叫什么天将降什么任什么的。”她挠挠脑袋,想不起来那句话怎么说了。
江镜庭听出了花月意在安慰自己,抿了抿苍白的唇,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花月意皱眉:“你别这么喝啊,这么喝太急,等会该难受了。”
江镜庭将碗放在桌上,呼出一口热气,沉了半晌道:
“花兄,我想,我福气大概享尽了,余生里只有祸事等着我了。”
“可我瞧着你天庭饱满,山根挺拔,鼻梁挺直,主祖荫惠泽,你这眼形可是凤眸,主高官厚禄之相,就是现在流年运走到了你的眼这了,恰巧你伤了眼睛,这才有点坎坷而已。”花月意给江镜庭满上了酒,就这么一直宽慰着江镜庭。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整夜,直至油灯烧尽,整坛烈酒俱已饮尽之后,花月意看什么都是虚影,迷茫混沌的脑海里只剩下唯一一个信念:
这一次,绝不能再从江镜庭的怀里醒来了。
她晃来晃去的起身要回房睡觉,刚走到门槛就被绊了一跤,软绵绵地摔在地上傻笑了一会儿,脑海里仍然回荡着要回到自己房间这个念头。
江镜庭也喝得上头,似乎听见了花月意摔倒的声音,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感觉有个
小东西在往前爬,他扶着门框问道:“你做什么?”
“睡觉!”
江镜庭把地上的花月意拎了起来,道:“你就在我这睡吧!”
花月意打了个酒嗝:“不行!胡闹!我跟你睡像什么话!胡闹!”
江镜庭无奈,把花月意的胳膊搭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一手揽着花月意的腰,两个人摇摇晃晃地往花月意的房间走。
花月意嘴里嘟囔着毫无逻辑的醉话:“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信我!”
江镜庭把花月意扶到了炕上,正欲起身,手就被花月意拉住了,花月意嘴里依然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江镜庭听不真切,坐在她身边有心想听听,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所以然,眼皮一沉,栽在了花月意的身畔。
江镜庭醒来的时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