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你干嘛呢？快点！老师在等咱们呢！”

    帐篷前的风灯昏黄而朦胧, 连一步外的平地都照不到。

    王浩半身隐匿站在阴影里好整以暇地在嘴上不住催促着于川，直到最后看到少年急匆匆自帐篷跑出且两手空空，才淡淡地返身扯出个微笑来。

    说是幽深, 但其实这片森林早便被人为圈起, 不然学校再大胆也不可能会将夏令营的选址放在这。

    可尽管教官口中的狼虫虎豹都是在吓唬人，夜里迷失在这依旧危险。

    所以此时不过才半刻，林木外缘便已经都是跟着助教寻找的孩子，呼喊声也已经渗出去很远很远。

    潮湿上行，叶片在踩踏下咯吱作响，加之夜鸮偶尔的啼叫, 简直像是凑齐了探险元素。

    女孩子们彼此拉着手，高声呼喊, 只想早早找到人。以王浩为首的一群男生则只觉得刺激, 激动之下甚至还有人模仿了几声狼嚎。

    于川将裤腿袖口收死, 紧紧握着手中光辉混沌的风灯，在这样一群毫不着急的人旁边行走, 只觉得满心的格格不入。

    “黄明！”变声期中的他声音远不若女孩子那般清亮锐利，但沉闷却又悠广。

    于川遵循着教授前几日在电话中的叮嘱, 尽力不扯伤声带, 但山风拂过面颊, 黑夜四伏, 少年一双沉静的眼中还是出现了焦急。

    “黄明！”不自觉间便将声音放到最大，若明日高悬, 所有人便都能看到，于川此时握住风灯握把的手已然用力到骨节尽显，血脉泛白。

    “于川，我去撒个尿, 你陪我！”被王浩扯到一棵粗壮树木后时，于川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离了群。

    他知道眼前的男生一贯看不起他，但此时黑夜浓稠，被扯过来的他总不能丢下这人自己走。

    所以竟然只能在等着眼前男生淅淅索索解裤带拉链之时，眼睁睁地看着大部队摇晃着的风灯群越来越远。

    “你是不是怕黑啊于川？”

    满心焦急中，眼前的男生动作磨蹭，甚至还有时间跟他闲聊这件事很值得人气恼。但，当他问出这句话后，于川终于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曾见识过太多恶意，但那些大多数都流于皮肤骨骼，痛也只能痛上一阵，所以对于这些一帆风顺的同龄人，向来是都当做没什么心眼儿的孙西看待。

    只是从这一刻，才有寒意从心头陡然升起。

    “是？我看你这风灯握的这么紧…怎么好像比小女生还怕黑啊…”

    “你想做什么？”眼见着系上裤带的男生甩甩手向他靠近，四伏的黑暗唤起了于川很多不美好的回忆，原本平稳的声线在长久地呼喊后有了些许喑哑。

    “我没想做什么啊，你怕什么，优等生就能这么肆意揣测人心吗？咱们都是好同学么，我怎么会、对你动手呢？”

    “我就是有点，看不惯你这满眼的不屑而已…”

    静夜无风，于川的眼前自从入学却也没有了散落的刘海遮挡。即使应了他的猜想，确实怕黑，但王浩却恨极了此时依旧稳立如松的少年。

    不敢最后再望进那双雾霭沉沉的眼，他以指做哨，吹响一声便向后隐去，片刻便与夜色沦为一体，再难寻轮廓。

    接之踏叶而来，在混糊灯光中渐次粉墨登场的，抬目望去，已是五六张熟悉面孔。

    “还认得我们，小要饭的、还是该叫你…优等生？”

    夜色之下，墨染的人心显形成恶鬼形状，各色兄弟们面孔狰狞，于川却目光沉静。

    他近来夜中常为生长痛所困扰，教授说要适当运动。而怕黑…抚摸过右手并不平整的伤口，只是怯于记起那血气淋漓的一夜，畏惧的，也从不是…披上夜色的猖獗兽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