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是呀,那时,大家工资都不高,有个摩托车,就算是有点小钱的人了。那时鹅城还没有出租车,街头都是一此两轮和三轮的摩托车的拉客。至今还记得那间储蓄所的名字叫十字路储蓄所,不过好像在1999年的夏天和许多鹅城市的工商银行储蓄所一齐被撤并了,那间房子如今成了一家照相馆。那一天,那辆坐了三个男子的桑塔纳在人行道上打了一两分钟的喇叭,那押款车却不理不睬,趴着不动,不肯让行。桑塔纳车上的司机不耐烦了,下得车来,走到押款车前,没好气地对押款车司机说:把你车往前开点,我要出去。那押款车司机斜了对方一上,轻蔑地说: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储蓄所前口,我们在执行任务,任务完成了自然会走。
陈雁就说,那押钞的,说话也太牛逼了。储蓄所门口,也是马路呀,你凭什么就占着马路不让行,也是霸道了。
那人说,如今想来,那押款车司机口气很牛,可能他们的带枪的,是押运大批款项的,自然有点特权,一般车辆都要让他们三分。但他今天遇到的,也不是个一般角色。那桑塔纳司机自然不肯买帐,指着那押款车司机高声道:你他妈不就一个司机么?牛逼啥牛逼?陈雁就说,我想那桑塔纳车上的几个人,也不是平头百姓,一定都是哪个单位的头头脑脑的,有点钱,还见过世面的。
那人说,肯定是了,一般老百姓,哪里有小轿车坐,哪里玩得起大哥大。如今看来,桑塔纳驾驶员生气也在情理之中。你凭啥就站在路边挡住别人的去路不肯离去?储蓄所门口又怎么了?也是大家的马路。那押款车司机见对方出言不逊,也不肯示弱,就下得车来,双手岔腰向对方挑衅道:老子今天就不让,你咋着我?陈雁说,双方都不肯服软,相互不相让,这不就是要打架的节奏吗?
那人说,就是呀。接下来,两个司机就相互推搡着,叫骂着,本来站在路边一个押款员也过来,对桑塔纳司机叫骂,推桑。此时,原本坐在桑塔纳车上的两个男子坐不住了,也下了车,凑过来,喊叫着:咋啦,想打架么?双说五六个人叫骂着,推桑着,火药味越来越浓,一场群架就要展开。陈雁说,这双方几个男人,看来都不是善良之辈,都想搞点特权,都不想在大庭广众面前丢了面子。
那人说,就是呀。他们几个人正在推搡着,猛然间,押款员中的一个穿着黄军大衣男子忽然拨出腰间的手枪,朝天砰砰砰连开三枪,桑塔纳方的三个男子吓了一跳,不敢再动手了。那开枪的男子走过来,将手中的枪倒握着,在桑塔纳司机的额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对方双手捂头惨叫一声,鲜血从指缝中不断地涌了出来。陈雁说,这些押钞的,怎么看着像黑社会呢?随便就要开枪射击,还要在人头上猛砸?
那人说,就是呀。那个被打的男子双手抱着蹲在了地上,他的两名同伴各自从身上拿出一个大哥大来,开始叫人增援。话说1997年的鹅城,手机不叫手机,叫大哥大,一部大哥大的身价少说一万多元,一分钟的通话费也在一块以上。那时一个公务员的工资才四五百块,能用得起大哥大的人,不是高官就是大款,反正一般的生意人是玩不起的。陈雁说,我看到桑塔纳方这几个男人,一定都是哪个单位的领导,不是普通人。
那人说,就在桑塔纳方两个男子喊人增援的当儿,储蓄所也下班了,工作人员将款箱提了出来,押运人员打开后尾箱放在车里,然后坐上车里,发动了车准备离去。但对方的两个男子却站在车前拦住了去路。就这样,双方僵持着。大约最多十分钟后,桑塔纳方的援兵来了。十多辆摩托车呼啸而来,下来了十五六个青年男子,将押款车团团围住。押款车紧锁车门不敢应战。那些人就在车身上踢打着,叫骂着。两分钟后,押款车上下来一人,就是那个开枪的穿军大衣的男子,手里还拿着那枪,指着众人道:都给我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