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的城墙好似还是当年的模样,砖瓦青灰发亮,一瞧就知道此处乃江南富庶之地,连城郭的面貌都透着精神。
这日他们抵达西水关时已经是正午,太阳高挂,驱散连着几日的阴雨,气候着实宜人。
谢晟又去码头的客栈租了一辆牛车来。一路随行的官兵催促他们快些到武进县衙报到销号,自己好回去金陵交差。
“军爷,劳烦您再等等,来接我们的人还没到!”
他们的行李虽说不多,但只让谢晟一个人搬运实在劳累,陆同端早就安排了唐家的人来接应他们。
可是现在,就和当年疏影与母亲从牢狱中被放出时一样,唐家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疏影坐在樟木箱子上,带着斗笠四处张望。这是完全在她料想之中的结果。
“阿爹,咱们不等了。我这就去请个脚夫来搬行李,还好早点回去。”
“这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的……”谢晟刚刚把其他行李从船上卸下来,还喘着粗气。
他其实并不在意姑娘家究竟能不能抛头露面,他只是心疼女儿,回了家乡还要替他劳苦奔忙。
疏影没有反驳父亲的话,直接让梨落从钱袋里掏出一吊十几枚钱,两人拿着就走。
她用麻布包了头发,身上不戴值钱的饰物,教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闺门小姐,这样方便做事得多了。
正好岸上有刚搬完大米的脚夫,她们迎上去便问。汉子看两人都是娇小的姑娘,毫不犹豫地应承下,顺着疏影手指的方位去了。
那边在搬行李,疏影拉着梨落到旁边凉棚里悄声说话:“我早知唐家会这样。若等他们的人来了再走,只怕我们要在码头饿上一天,还得回家自己归置。”
那边看宅院的等不到人,可不是只会把门一锁,撂挑子走人吗?
梨落从没想过,连名门唐家都会做出这样刻薄歹毒的事情。
谢疏影的外祖母唐昭原来在前梁的宫廷里当女官,二十五岁出宫。且外祖母的父亲只有她一个后代,县里便为她立了女户,家里也招了赘。
外祖母一生诞育了两个孩子,大儿子是疏影的舅舅唐浦和,小女儿是疏影的母亲唐吉群。她未来的夫婿唐多福就是唐浦和的独子。
至于那个赘婿外祖父,是因为家里欠下巨额赌债才会屈身唐家。
他素性贪图享乐,和父辈一样酗酒嗜赌,自从妻子离世后便渐渐地现出原形,没了约束,在家中称起大王,唐家的不论大小事都要搅和,想尽办法多捞些钱财出去挥霍,任家里怎么劝都劝不住。
唐家与金陵谢家合谋侵夺唐吉群带到夫家的嫁妆,多半也是这外祖父所为。别家父母为子女倾尽心血、计之深远,他却不念亲情,反过来吸食儿女血肉,这是十足的无能又无德。
梨落听了疏影讲述的这一番故事,气得直拍大腿。
他们自西向东一路穿城,经过了府学,经过了县衙,经过了南北街,经过了天安寺,最后到了原先谢家的府邸门口。
这个大宅自然不再是他们的私产了。他们以后要住的房子,在宅邸斜对面的一个小院子里。那里曾经是她家下人的住处。
正当谢晟前前后后打量祖宅时,对面的门“吱呀”开了。三个人一齐回头看去,门里走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
是熟面孔。这嬷嬷姓仇,是唐家的老人了。
“哎哟,姑老爷回来啦!怎么也没有个人接呀,回头我得好好骂那些光吃不做的蠢货王八!”
仇嬷嬷皱着眉歪着嘴,满脸奇怪的讪笑。她看到谢晟身边的素衣女孩,两眼都放光,“这是阿蛮?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疏影不回答,只是谦和有礼地笑一笑。
梨落出头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