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开头的怀春年纪,沈清并不觉得惊奇。
两人同胎出生,前后脚落地不过差了一分钟,样貌身形一模一样,可性格想法却大相径庭。
沈清喜静,妹妹爱闹。
两姐妹,是小城为数不多能上学堂的女娃娃。
可在沈清通过书本了解世界的时候,妹妹满眼都只有隔壁的秋哥哥。
“去找秋哥哥?”妹妹通红了脸。
沈清笑着提过箱子,“去就去,可不能私奔了。”
她提着箱子,走楼梯回房间,却在拐角听到妹的呼唤。
昏暗的光线,只能看清大致轮廓,凉风吹着窗帘灌进屋里。
两人在冰冷的空气中对视。
良久,妹妹摆手,走出了门。
门被关上,凉凉的风中,有了腊梅的香。
沈清是在第二天黄昏,看着空荡的抽屉,才明白了妹妹欲言又止的原因。
和国外大学录取电报一并消失的,还有隔壁的秋哥哥。
旗帜摆在窗台,父亲出现在门口。又摇头离开。
眼泪滴滴答答的,打湿了抽屉的木板。
街道的声音,被熟悉的枪声打断后,口号声被推搡奔跑的声替代。
浓重乡音的咒骂,起此彼伏,尖的快破音的嗓子,冲破了灰色的烟雾,“鬼子进城了!”
庞然的怪物,从空中呼啸而过,沈清抬着朦胧的泪眼望向天空,银色机翼擦着墙壁掠过。
巨大的轰隆声,震得楼都在抖,沈清迟疑着想起身。
却还未动作,父亲便猛冲过来关严了窗。
一切都没变,但一切又都变了。
大字报依然贴满整座城,烟雾仍然存在,可却没有人再上街游行。
无论白日夜晚,小城都安静的不像话,只在偶尔深夜,沈清会听到剧烈的敲门声,拖拽和嬉笑求饶混杂,再以枪声结尾。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躲在房间里。
街道上,只有一团一团干掉的暗色痕迹,和沈清偶尔探头听到的口哨声。
房门曾被敲过,父亲将她推进卧房。
她躲进衣柜捂着耳朵,几次三番都是如此,红色药水涂抹在红色血水,才止住的伤口。
而每每快要痊愈,都会因为父亲的堆笑裂开。
城中传出划界的谣言后,父亲便开始早出晚归。
清晨鼓囊的手提包,在夜晚扁平的回来。
沈清听着叮嘱,日夜待在书房,不断重复的翻阅着泛黄破旧的书籍,直到书房的门被撞开。
父亲望着她,她望着伤疤落下的痂,“我们能活下去了。”
能活下去了,只不过,以沈清作为交换。
她成了市长儿子的妻。
穿着白纱,却行古时礼仪。
一拜天地,天地是鬼子。二拜高堂,高堂是鬼子。
她低垂眸子,眼泪打湿面纱。
男人留在大堂,堆着满脸的献媚,她被扶着走向卧房。
风吹干眼泪,她闻到了腊梅的香。
之后,沈清待在所谓后院。
服侍醉酒的丈夫,履行妻子的职责。
再用胭脂,掩住脸上的乌青。
那些求饶声,沈清再没听过,院子始终安静像座坟墓。
她每日坐在干枯的树枝下,想着那张录取自己的电报。
罗马的夕阳,威尼斯的夜景,还有城外的仗打了三天。
沈清攀在树上,看到远处燃起的大火,在一场春雨后熄灭。
驻扎的日军离开了,国军进到城中。
人们欢呼雀跃后,城中开始清理走狗。
曾经耀武扬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