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你不能停一停吗,女人!”他咆哮着,伸出手很快抓住扫帚柄。
她不肯放手,无视在身后苦苦哀求着的黛琳,并将黛琳的手从肩膀上甩开,说:“你不知道这家伙是谁,小妞!”
“他是沃斯堡的费洛杰!”黛琳说。“他当时病了,不知道打到了我,那不是故意的。他是好人,外婆!拜托,他是很好的人!”
莱蒂回头瞪着她,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游移。他用尽全力,想将扫帚从她的手里拖出来。但她比一群牛更有力气,而且更丑。
两人拉扯着扫帚,彼此互瞪着。黛琳在旁边往返,希望能叫他们两个住手,而莱蒂只曰一边用拳头槌打他,一边用英格兰话和威尔斯语凶狠地诅咒着。
“外婆,求求你,放开他。他并不危险。”
“哈!”莱蒂不屑地说。“不危险?你不了解他的危险是怎么样的,我可清楚得很。”
洛杰将扫帚从那老女人有力的手中抢夺过来,然后像是面对恶魔的神职人员,将它像十字架那般拿到身前。
莱蒂用一只长满疙瘩的手指指着他,手轻微地颤抖着。“他,这个男人,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坏蛋!”
“色鬼爵士?”黛琳用吃惊的口吻问道。
色鬼爵士?他转过身看向她,谁叫他色鬼爵士?
黛琳静止不动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像是一只冻僵在雪地里,等待着死亡的小鹿。“你就是那个和所有结过婚的女人做爱的英格兰佬?”
洛杰转过身,用眯紧且愤怒的眼睛瞪着莱蒂,想要因为她告诉黛琳那些过去的事,而用扫帚狠狠重击她。
“外婆说你跟英格兰宫廷里‘所有的女人’做爱。”
“我没有和宫廷里所有的女人做爱。”洛杰用其实并不多的耐性说道。
那个老女人大声地哼了一口气。“我亲见看见……你和那个黑发女人在一起。”
“我爱雷伊丽,我一直都爱着伊丽!”
黛琳发出一个小小的声音。小到他几乎没有听见,但已经足够让他将视线从她的女巫外婆身上,移回到她。
她的脸上充满了遭背叛的表情,摇摇头,彷佛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彷佛她从来不认识他。
他不是故意伤害她的,突然间他感觉到比发现到自己撞伤她时更深的罪疚感。他放下扫帚。“黛琳。”他说,一边朝他举起手,一边想找出解释的办法。
她从他身边退开,表情冻结着,双手捧着因羞愧和困窘而发红的脸颊。
她用充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摇摇头,转身跑开。
黛琳跑过森林,泪水泛滥过脸颊,啜泣声在身后回荡着,像是人们的喊叫声。“傻瓜!傻瓜!”
当她冲过一条狭窄、草木丛生的小径时,呼吸痛苦地哽在紧绷的喉咙中,细长的柳枝和山毛榉光裸的枝桠,刮过她的脸颊和肩膀。她伸手推开挡住去路的树枝,但它们碎裂时,会发出一种恐怖的声响,就像是心碎的声音。
她一直一直地跑,因为她必须离开,远离令她难堪的羞辱。但羞辱就如同影子一般,无论她跑得多快多远,都无法甩掉。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最后终于踉跄一下,止住了脚步,因为双腿已经疲累不堪,无法再多跑。她喘着气,身体因为汗水和泪水而湿滑,皮肤似乎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气味,背叛的臭味。
她站在黑暗丛林的中央,感觉身体中似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没有心,连灵魂也不见了。
分岔路口的老橡树就站在她的眼前,她失神地瞪着树干上纠缠的树结,她总是觉得那像是一张巫师的脸。她的呼吸一次又一次地卡在胸中,似乎吸不进任何空气。她用手背擦擦眼睛,更靠近地端详着树干。